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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大江滚滚东流,惊涛拍岸,激起千层白浪,江边不远一座残破草亭内静坐著一个鹤发童颜,身著八卦道衣的老道长,目凝汨汨无休江流,若有所思。

  忽见一条身影迅快若飞掠在草亭外,躬身抱拳道:“道长,弟子当家的灵霄特来致谢,并请指点。”

  老道发出一声长长叹息道:“贵当家真能听贫道良言相劝么?否则,似乎多此一见。”

  “这倒未必!”

  话才落音,天罗洞主卜熊业已急掠入亭。

  老道静坐不动,道:“来的可是天罗洞主卜施主么?”

  “正是!”

  “是否想问贫道诛杀你门下弟子是谁么?”

  “不错!”

  “卜施主恐招惹他不起,最好装聋作哑算了。”说时老道缓缓长身立起。

  此刻灵霄等已在亭外不远处站住。

  卜熊不禁心头发火,目露凶芒,冷笑道:“武林中还没有卜某人不敢招惹之人?”

  道人幽声叹息道:“诛杀你门下的就是世外高僧佛陀上人。”

  卜熊如闻雷殛,心神猛震,狞声道:“卜某不信!”

  “卜施主赶来不是为了替门下复仇么?”老道手往南向一指,接道:“距此不到二十里,佛陀上人卓立在大方禅院内。”

  卜熊心中暗惊,口内却出狂言,怪笑道:“卜某找他也不是一日了。毛萧,速随为师前去?”身形一闪而杳。

  斧魔灵霄一步迈入亭侧。躬身一揖。

  道人忽哈哈大笑道:“贫道料卜熊必不敢前去大方禅院,更不忍与灵施主分手,他亟亟谋求那册武功秘笈,如未习成旷绝奇学,焉敢向佛陀上人复仇雪耻。”

  灵霄道:“道长说得极是,但司徒白真得手了武功秘笈么?为何司徒白一年后竟败在蓬莱双魅手中堕下万丈深渊生死难测。”

  道人跨出亭外,微笑道:“秘笈之说,事或有之,前辈人物垂老难求之际,不忍将生平心血随之黄土,乃抄录成书封藏留赠有缘人,但前人之学未必就比他们蓬莱双魅或司徒白成就为高,到手亦如同废物一般。”

  灵霄不禁一怔,只觉这道长之言极是,道:“道长之言,灵某如醍醐灌顶得能解迷,不胜幸甚。”

  老道忽目注灵霄一眼,叹息道:“灵施主,你真能擒杀吴越么?”

  灵霄不禁一怔,道:“江湖中人最重然诺,灵某既然应允,万无反悔,但眼前情势之下,灵某实无把握,只尽其在我而已。”

  老者淡淡一笑道:“吴越与桂中秋均是十恶不赦之辈,杀之无愧,但桂中秋何以不自己动身诛杀,反由灵施主代为,难道灵施主真为了三万两黄金么?”

  灵霄不禁呆住。

  “三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足可养活十万生灵终其一生无忧无虑,却在灵施主眼中无异尘土。”老道长叹了一声道:“灵施主与桂中秋约在九华山鹦鹉嘴见面。”

  斧魔更是一惊,一股奇寒冷上背脊,实生平之未曾有…………,

  斧魔灵霄惊异道:“道长为何知之?”方才於亭外何禄常才禀知自己约在九华山鹦鹉嘴见面,道人为何而知委实无法理解。

  道人微笑道:“星卜小术,何值一提,不过灵施主此行凶险异常,恐有性命之危。”

  “为什么?”灵霄说道:“莫非桂中秋施展暗算。”

  “难说!”道人道:“桂中秋只在施主之上,不在施主之下,揣其原因,不外乎隐秘外泄,当初桂中秋之意本料不为外人知晓,如今已成掀然大波,他若不除掉施主,於他极为不利。”

  灵霄怔得一怔:摇首笑道:“灵某还是不信!”

  道人哈哈大笑道:“桂中秋只约了地点,并未约定时日,可见去九华途中必遇狙截,施主既然不信,贫道也无话说,但相见总是有缘,施主如遇凶危,不妨以吴越为饵可获全身而退。”

  灵霄心中一动,抱拳道:“倘蒙指点,日后灵某必有以报德!”

  只见老道嘴唇翕动,以传声之法送入灵霄耳内,大袖一拂冲霄拔起,去势如电,转眼杳失在夜色苍茫中。

  斧魔灵霄如置身在寒潭中,震栗久久不能言语。

  何禄常道:“当家的,此去九华当真有凶险么?”

  灵霄长叹一声道:“这位道长言犹未尽,他所知亦较老夫为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等只宜缓行,不可速至,使桂中秋疑神疑鬼,自乱脚步,我们走吧!”

  桂中秋藏身鬼宅秘室中,闻得属下来报,谓典化尤三郎两人发现吴越行踪现蹑随其後,斧魔灵霄亦闻风赶去。

  然而还有一惊心胆寒的事,说是天鹰帮已心疑自己就是桂中秋,准备调遣帮中高手来犯,务使此宅化为灰烬,生擒自己决不罢手。

  桂中秋暗道:“我何不外出现身诱敌,使天鹰帮错觉此宅实乃传闻之谈,嗯,就是这个主意!”

  忽地秘室中铃声大作,忙对着一具崁竖虎头,喝道:“又有什么人侵入么?”

  “回老爷子的话,宅外现有安庆抚署总捕头刘俊来拜!”

  “大开中门,教老朽亲自出迎!”

  立时大厅内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桂中秋迎着刘俊延入分宾主落座。

  寒喧客套已毕,刘俊道:“刘某打开窗子说亮话,有人谓阁下谋害人命,进入府上者竟是有来无回,可是真情么?”

  桂中秋哈哈大笑道:“请问总捕头,这是传言还是递状告了下来。”

  刘俊笑笑道:“赵员外,无人告状,但刘某知这是事实。”

  桂中秋道:“擅闯民宅,非抢即盗,按本朝律法,即可格杀无论,何况那些强闯寒舍者无一不是凶盗匪寇,幸而学生粗通技击,率领护院冒死拼斗,将来犯者半数成擒,余外逃逸无踪。”

  刘俊似惊异动容,道:“真的?”

  桂中秋道:“学生本想将这些匪盗送交官府,但畏事做太绝,以後永无安宁之日,不如私了!”

  刘俊点点头道:“赵员外何时落藉在这殷家汇?”

  桂中秋淡淡一笑道:“学生并未在此落藉,五年前买下这片大宅,因沿江一带学生设有鱼行贷栈及田产,为便于收租和洽商生意故而买下作为别业,其实学生家在洛阳,一年中仅来殷家汇暂住半月十日而已。”说着挚掌高声道:“王总管!”

  厅后疾趋出一面如满月,三绺短须青衫老叟,躬身长揖道:“主人有何吩咐!”

  桂中秋道:“你将薄册契书拿来,并吩咐在花厅摆宴,我要向总捕头陈述释疑!”

  刘俊谦称不敢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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