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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这就不敢方丈。”简松逸道:“你此刻也未必作得了主,速将大内奉命而来立其事者请来,危在眉睫,不能等到十五之夜。”

  镜山方丈面色大变,忙道:“老衲遵命,明性,快去请宋大人。”

  蓦闻禅堂外传来语声道:“宋某已来此等候宣召。”语声沙沉。

  只见一背戴一双短戟,浓眉大眼老者,绕腮猬髭,约莫五旬上下,身高八尺,穿着一袭淡蓝色府绸长衫,举步之间矫捷无比。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尊驾定是铁戟温侯宋远谋了,你可是一人前来……亦或禅堂外尚怖伏得甚多人手?”

  宋远谋面色一惊:道:“阁下姓赐告来历?”

  “不!”简松逸寒声道:“在下未亮出身份前,一应无关的人手不准预闻,不然杀无赦,宋远谋,最好听话点!”

  宋远谋一闻简松逸直呼其名,目中不禁泛出慑人寒芒,却又畏惧简松逸慑人气度,疑来头必然不小,不敢造次,倏又收敛。

  忽见简松逸向窗外虚空一弹,只听传人惨噑一声,轰隆倒地。

  宋远谋面色一变,转身向禅堂外跃去。

  简松逸道:“方丈,明性等六位僧人虽奉你命不容可疑人物闯堂内,但也不得在未明白究竟前即贸然用毒和施展杀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这时宋远谋已自掠入,忙道:“阁下不可见罪他们,乃奉宋某之命而为。”

  简松逸冷笑一声,五指一挥,道:“去罢,倘若再犯,决不轻饶。”

  只见泥塑木雕四僧已然清醒过来,面现困倦委顿之色,广扬明性二僧猛感两臂酸麻乏力,不禁心惊胆战,广扬禅师道:“谢施主不杀之恩,贫僧等告退!”

  俟广扬等六僧离去之後,宋远谋道:“现在阁下可亮出身份了!”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方丈,是否请暂避开!”

  镜山方丈闻言不禁望了宋远谋一眼,见宋远谋点了点头,忙合掌躬身道:“老衲告退!”

  简松逸伸手入怀,取出两物,递与宋远谋,道:“你拿去瞧吧!”

  宋远谋托在掌心,仔细一瞧,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将二物恭敬放在桌上,跪伏在地拜了九拜,又面向简松逸跪下,道:“属下该死!”

  简松逸将二物收回怀内,伸手搀起宋远谋,道:“你我不相统属,何必行此大礼。”

  宋远谋惶恐答道:“见牌如见君,见君不拜便是一项大不敬之罪!”

  简松逸微笑道:“由你,由你,本来我也不愿多事,萨督使虽负全责,但其下各有主其事者,彼此亦不相涉,制度虽好,但也有缺点,好,这些暂且不提,十五月圆含鄱口後山之约是你主其事么?”

  “正是!”宋远谋道:“但属下却不露面。”

  简松逸长叹一声道:“你露不露面都是一样难逃死亡之祸。”

  宋远谋大惊道:“大人是否查明了什么?不知可否明谕属下如何趋吉避凶?”

  简松逸摇手微笑道:“别急,你且坐下共商如何?”

  宋远谋告罪坐下。

  简松逸道:“如今明君即位,究竟年幼,朝中政务均由几个托孤大臣把持,暗中相互倾轧不已,外患亦有前明志士及江湖英豪奉明正朔誓言光复神州,复兴延平郑氏互通声气,并非疥癣之疾,不可不防,不过……”说时望了宋远谋一眼,接道:“大内均遗得有人在他们巢穴内卧底,对方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却可察知其举止大概。”

  宋远谋道:“大人说得极是!”

  简松逸朗笑道:“但对方也遣得有人在咱们中卧底,可说是无孔不入,最令人困扰的就是那些黑道凶邪,既不帮咱们这边,也不相助对方,挑拨启事,图获渔翁之利。”

  宋远谋忖思:“他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什么?”口中却应道:“大人说的极是!”

  简松逸似瞧出宋远谋的心思,笑道:“你不要认为我说些都是不相干的话,其实兹事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知道么?据我所知,今儿十三,明日十四,对方在明晚统大举侵袭虎溪禅寺先纵火烧毁,後再逐个歼杀!”

  宋远谋大惊失色道:“对方是谁?请大人明告,是否是徐三泰程乃恭等人?”

  简松逸道:“并非我故作神秘,要是徐三泰程乃恭那就好办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咱们长话短说,你知道么?危肃及侯世流如今身在何处?”

  宋远谋惊道:“属下派他们两人办事去了!”

  “不幸他们被人劫走了!”简松逸冷冷一笑道:“我追踪而去,当时因不明究竟,故而让他们兔脱,归途中但却无意偷听得有数人在密林中低声谈话,不敢逼近,却听得他们十四晚大举进袭。”

  宋远谋面色频频变异,略一犹豫道:“恕属下胆大放肆,有几处疑点尚请大人明示。”

  简松逸微微一笑道:“你胸中仍有疑虑,我均已知道,是否想问我不明白究竟,怎么知悉危肃及侯世流二人被擒劫走是么?”虽是谈笑从容,却语音寒沉。

  宋远谋悚然一震,几乎吓得一身冷汗,立起躬身施礼道:“大入料事如神,属下无状该死!”

  只见简松逸喟然叹息道:“我不是说过几句话么?谅你必未仔细倾听,一则对方有奸细卧底,再说我不愿多事,无意听得其中些微隐秘,更那些凶邪怪异心怀叵测,煽火挑衅,移祸东吴,从中渔利,如不出我所料,劫去危肃及侯世流那帮人必是他们。”

  宋远谋暗暗心惊,躬身道:“请示大人,属下此刻应如何处理?”

  “主其事者是你不是我,无法越俎代庖,有话说得好,目睹犹恐是假,耳闻岂可当真,我本急偶闻,须防误中他人诡计,不过……”简逸语声突变低微,道:“只严密注意镜山方丈及叫什么杜……哦,是了,可是杜秋藻,其余的事你自己决定好了,最重要的不可向任何人吐露我的来历,即使萨磊也不可,否则杀无赦!”

  宋远谋忙跪伏在地,道:“属下不敢!”心中忖念:“此人必是王公贝子贝勒之流,不怒而威,否则怎有皇上“如朕亲临”令牌!”

  “起来,我不愿久留,”就在宋远谋起身之际,附耳密语如何如何。

  宋远谋连连答道:“属下遵命!”

  简松逸飘身走出禅堂,目睹镜山方丈立在青石小径上,似久候不耐,当即微笑道:“打扰了!”身如行云流水而杳。

  宋远谋在禅堂内不停地自责,喃喃自语道:“该死,此人如非王公贝子贝勒,必也是皇亲国戚,如何自称属下,应该自称奴才,那么自己如何称呼他,爵爷或是千岁,或是什么……”

  只见镜山方丈走入禅堂,倏然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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