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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公孙入云身形迈前了一步,寿人杰身形摇撼了几下,又自稳住。

  只见公孙入云手中长剑断去了寸许剑抄,寿人杰足下沉陷了两寸。

  公孙入云口中绽出了春雷似的大喝,断剑迅疾无伦攻出五式,招招辛辣猛厉,全无章法,交杂纷乱攻出。

  寿人杰目光冗凝,那口金色短剑并立时封出了五招,诡异绝伦。

  彭天麟目睹公孙入云剑招递出,不禁暗暗哦了一声,心说:“这是乱披风剑法。”

  表面上看来全无章法,其实玄奥已极,本身剑学非至炉火纯青境域,无法曲心尽其妙,这五招攻出,后面怪异奇招立即绵绵攻出。

  果然,公孙入云剑势突变,漫空只见交织错杂的剑光,掣电奔袭。

  寿人杰金剑招式更是诡异,剑飚如潮,精芒闪烁,洒下漫空金黄寒星,眩目耀眼。

  双方紧迫猛攻,互抢先机,公孙入云身法如风,向不同方位出手,而寿人杰身形不辩方寸部位,每一招出手都是攻招。

  彭天麟与庞镇寰忽然同时惊噫出声,原来公孙入云每一剑出手后,长剑每次均削去了一分,数十招过去,公孙入云手中剩下五尺来断剑。

  可是,公孙入云却丝毫不气馁,断剑仍是乱披如麻,攻势如山。

  彭天麟心中一动,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寿人杰与公孙入云身形倏退。

  彭天麟冷冷一笑,大步走去。

  庞镇寰暗中一惊,忖道:“他未必有如此高绝的功力可胜得了寿人杰,但他此举显然胸有成竹。”不禁注视着彭天麟的举动。

  寿人杰冷笑道:“你也要找死不成?”

  彭天麟面寒似水,淡淡一笑道:“阁下不过恃着金剑犀利无匹,如我等换易一口春秋神物,阁下未必胜得了公孙老师。”

  寿人杰闻言不由气往上冲,目中凶芒暴射,大喝道:“寿某等你换易宝剑就是。”

  彭天麟微笑道:“老朽要去百里外取来干将名剑,天色不早,不如明晨再战。”

  寿人杰双眉一挑,冷笑道:“你是用缓兵之计么?”

  彭天麟道:“阁下如自认武功无敌,何惧我等缓兵之计,明晨如我等不敌,当束手献珠。”

  庞镇寰闻言不禁一怔。

  寿人杰沉吟须臾,颔首道:“好,就此一言为定。”话落人起,穿空疾杳。

  公孙入云缓缓转身,用呆滞的目光望了彭天麟一眼,迳自迈步离去。

  庞镇寰道:“彭老师也认为在下攘有移墨定风宝珠么?”

  彭天麟微笑道:“庞少侠自承明晨胜不了寿人杰么?”

  庞镇寰剑眉微皱道:“不论胜负,此言一经说出,立时不胫而走,武林中必确认在下夺得二珠,无异引火焚身,这如何是好?”

  彭天麟道:“这话由彭某亲口说出,彭某身为客宾,如何担当得这大干系?”

  庞镇寰不禁恍然大悟,朗声高笑道:“彭老师真是智谋盖世,在下不啻置身局外,见了群邪也有话说。”说着眼珠一转,接道:“彭老师智退寿人杰,不知尚有何妙计,可否见告。”

  彭天麟叹息—声道:“寿人杰不知是何来历,少侠从他剑招上可曾看出?”

  庞镇寰摇摇首,神色不胜忧郁。

  彭天麟暗暗争笑一声,心说:“不管你如何装作,大难临头时,定要你显露原形。”望了庞镇寰一眼,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少侠—身武学博杂异常,而且人缘极广,竟瞧不出寻人武功来历,莫非他不是中原武林人物。”

  庞镇寰道:“家父比在下所知甚多,或许他老人家目睹此人即知来历,无奈长年卧病后,性情大变,喜怒不测,答非所问……”

  彭天麟道:“少侠不妨一问,兹事体大,令尊不致不明辩厉害,如令尊实在不知寿人杰来历,再恩对策不迟,依彭某料测,明晨群邪必然赶至,相继来犯,少侠只动以危词,使之自相残杀,府上谅可稳如磐石。”

  庞镇寰长叹一声道:“这一点在下也曾想到,无如寿人杰剑学一道已臻化境,倘有万一,在下岂非弄巧成拙。”

  彭天麟婉言相慰道:“吉人天相,少侠不可妄生杞人忧天,但事不宜迟,分秒必争,你我立即拜见令尊如何?”

  庞镇寰极其勉强颔首道好,他自寿人杰一来,全部策划巳不适用,不禁心乱如麻,恐群邪来犯时,似此枝节横生,穷于应付,怎能不忧。

  两人向庞老爷子所居那幢高楼急步行去,身形转眼消失于暮色沉沉中。

  庞老爷子自彭天麟一来,本来静止如水的心绪又起激澜,抚昔思今,感慨无穷,两眼仰视在承尘板上暗暗叹息。

  案上燃着一盏油灯,吐出昏黄的光芒,映得一室景物模糊,平添了几许凄凉气氛。

  灯影一晃,一条身形疾飘而入,正是庞镇寰。

  庞老爷子业已警觉,很快地闭上双目,只听庞镇寰语声道:“我带来一位武林朋友,现在玉虎帮刑堂堂主,名唤彭天麟,昔年你纵横武林,显赫江湖时,不知可曾见过此人么?”

  庞镇寰说时,疾伸两指朝庞老爷子喉结穴点下。

  只见庞老了身躯一震,双目倏睁,面现痛苦之容,喉中迸出哦哦之声。

  这使庞镇寰大感意外,楼下尚有彭天麟立候,庞老爷子倘有巨变,自己将蒙上杀父之名,百忙中不遑思索,伸指疾点在右胁“天豁穴”下三分。

  庞老爷子面色疾转,长叹了一声道:“你带他见我做甚?我已说过不见外人,何况彭天麟此人在我记忆中甚是陌生。”

  “事非得已,无可奈何。”庞镇寰说时,面现尴尬阴森的假笑。

  庞老爷子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庞镇寰冷笑—声,身形疾晃外出。

  庞老爷子只觉颈部可左右转侧,但酸痛异常,心中惊喜交集,暗道:“九荫这孩子果然聪明绝伦,日后必冠冕武林。”

  只见庞镇寰带着一个面如珠砂,貌像威严的老者快步进入室中。

  彭天麟朝榻上庞老爷子抱拳一揖道:“晚辈久仰老前辈英风侠名,只恨无缘拜谒,如今得以……”

  庞老爷子巳自沉声道:“彭老师,老朽已无足称道,垂暮之年,犹如风中践烛,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百年岁月,无非弹指光阴,有劳老师探望老朽,老朽心感不已,这武林中算是除了老朽之名。”

  彭天麟怔得一怔,微笑道:“哀乐痛苦,人生必经,老前辈必可复元,忧能伤人,但愿老前辈善自珍摄。”

  庞老爷子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道:“但愿如此。”

  庞镇寰趁机道出寿人杰侵扰本宅经过,并道:“您老人家可知寿人杰真正来历,有否破解他那诡异剑招之法。”

  庞老爷子缓缓闭上两目,沉心思索。

  只见庞镇寰在室中来踱步,神色之间显得不耐。

  庞老爷子只觉彭天麟蚁语传声嘱他如何答话。

  忽然,庞老爷子睁目吐声道:“如寰儿所说不错,这寿人杰并非中原武林隐世高人门下,那支金色短剑为父昔年亦无所闻,不过……”话音中断,瞑目又苦苦思索。

  庞镇寰皱眉道:“孩儿不信您老人家说一无所知。”

  庞老爷子突沉声道:“这等重大之事岂可凭空臆断,分毫之差足谬失千里,我尽一晚时间找出寿人杰金剑来历……”

  庞镇寰面色愠色道:“西江之水难救涸澈之鱼,等到明晨,寿人杰已卷上重来,恐无唯类矣。”

  庞老爷子怒道:“脚长在你身上,难道你不会逃之夭夭,哼!南天三燕之首,身蕴正邪两家武学之长,怎不敢与寿人杰放手一拚,为父数十年威名荡然送在你手上,真是虎父生犬子。”

  庞老爷子声色俱厉,字字宛如钢锤击在庞镇寰心坎上,庞镇寰一张玉面由红突紫,继转铁青,却敢怒不敢言。

  彭天麟口睹庞镇寰神色,不禁暗暗窃笑。

  只听庞老爷子口气转缓,道:“寰儿别心急,至不济我也要想出破解金剑的奇招,如今你先放出风声诱群邪先寿人杰赶至,挑衅残杀,或可转危为安,你们去吧,勿扰我神思。”

  庞镇寰怀着一腔郁愤,道:“孩儿遵命。”装着满面虚假的笑容。

  彭天麟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大踏步出门外面去。”

  庞镇寰迅疾虚空出指落在庞老爷子身上,急疾掠出门外。”

  夜色笼罩下偌大的庞宅,疏疏落落地只两三星火,显得分外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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