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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甘嵩面如土色,不觉跪地不起,叩请叶一苇相救。

  忽见邺金龙、邹松年仰身轰然倒地,口中喷起一股泉涌黑血,毙命气绝。

  原来他们双凶被伤及内脏,剑刃深入身后,脏腑已然糜碎,纵有灵丹妙药,也回天乏术。

  叶一苇目注双凶之死,又环顾了一眼,叹息一声,手指麦雷四杀手尸体,道:“他们恐不是贵堡中人,似是五行院杀手!”

  甘嵩道:“草民不敢隐瞒大人,实如大人之言,他等确为五行院杀手,奉命救出梁丘皇妻儿及并护安危之责!”

  叶一苇沉吟良久才道:“甘堡主请起,我有一策不知能不能解救堡主性命?那就端视堡主造化了。”

  甘嵩闻言大喜,立起执礼甚恭,殷殷恳求相救之策。

  叶一苇道:“堡主先命手下清理尸体,不得泄露丝毫风声,违命者立即处死,你我择一秘处相商。”

  甘嵩忙吩咐下去,肃客前道,进入议事大厅后密室,分宾主落坐。

  叶一苇道:“堡主,我几乎为钱震南所用移花接木之计引向歧途,追踪途中越想越不对,偶而回顾遥望贵堡,只见堡内一处火光烛天。心中一动,立时撤出一半追踪人手赶返贵堡……”

  说此语声一顿,目注甘嵩道:“堡主猜猜我遇上了什么人?”

  甘嵩不禁一怔,茫然答道:“草民不知。”

  叶一苇微笑了笑道:“贵堡外巡总管官一雄!”

  甘嵩大惊失色道:“官一雄现在何处?”

  叶一苇道:“堡主是否察觉来犯追风十六杰少了几人?”

  “少了两人。”

  “那是追风老七、老九,官一雄为追风老九暗算制住,带往草原旷野深处,追风老七亦率领多人将官一雄一家八口制住带到,以一家八口性命逼使官一雄把梁丘皇妻儿藏匿之处吐露无疑。”

  甘嵩顿足切齿骂道:“官一雄该死!”

  叶一苇道:“此乃人之常情,岂可责怪官一雄,即使梁丘皇亦未必视妻子儿女生死一发于不顾。”

  甘嵩老脸不禁一红。

  叶一苇道:“追风老七、老九得知梁丘皇妻儿藏匿之处隐秘,立即赶往贵堡劫走,留下两名手下看守官一雄全家老幼,如所言不实即予处死。我擒住两名手下,问出钱震南十四人已潜入堡内,使堡主无法分身,以火焚贵堡为胁,追风老七则专司救出梁丘皇妻儿重任,而追风老九孙曲平则率领多人以特制火器环伺堡外,一见信号,即施展火攻,将贵堡付之一炬。当时情势急迫,官一雄全家为追风老九独门手法点住穴道,一一解开为时甚久,不得已留下急急赶来,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甘嵩恍然大悟官一雄相随自己回堡,突斜刺里奔去久久不见返回之故。

  忽见叶一苇目光沉厉,面色严肃道:“如今追风诸逆已在严密追踪之下,他们带着失去武功的梁丘皇妻儿三人逃必不远,即使隐匿潜藏也必将在严密搜捕下无所遁形,首先堡主不可使梁丘皇知情。”

  “草民遵命!”

  “我知堡主归附五行院已久,听命於梁丘皇助纣为虐,奉劝堡主皤然悔悟,梁丘皇心术不正,狼毒野心,经久难逃惨死奇祸,谅贵堡内有不少梁丘皇心腹死党,堡主宜当机立断,此辈不除恐祸不旋踵。”

  甘嵩悚然颤慄道:“草民不敢有违大人之命,但另有下情容禀。”

  “堡主有话请说。”

  “草民偌大家业,何必归附五行院助纣为恶?大人深知梁丘皇心性为人,别说五行院势雄难敌,就是那不解奇毒足使敝堡数千生灵死尽灭绝。”

  “这个我知道。”

  “草民数十年前便与梁丘皇相知,那时梁丘皇风仪甚佳,急人之危,排难解纷,使草民钦佩不已。哪知北天山之役,草民无意瞧出梁丘皇阴险,但不露神色恭敬如故。不然草民哪还有命在?梁丘皇为攫有佛门三宝,不惜暗算同道,其妻儿亦助纣为虐,不慎为一位异人在堕下万丈绝壑之前出手伤及要害,奄奄一息……”

  叶一苇说道:“梁丘皇为何又堕入番酋呼延罕手中?”

  甘嵩道:“相传此禅门三宝为天竺异人空化所留,呼延罕当时与梁丘皇密谋勾结,朋比为奸。亦遣人相助参与,却又不信任梁丘皇终为所用。梁丘皇用尽手法及灵药无法使其妻儿回醒,正巧密宗悦性活佛在旁,自称有法必可救治,遂秘送至悦性活佛坐禅之处医治,终于醒来行动自如。但武功全失,不能劳累,否则喘息疼痛加剧,神智昏迷,梁丘皇无奈将其妻儿留置该处,却不料为呼延罕挟作人质。”

  叶一苇诧道:“堡主为何如此清楚?”

  甘嵩长叹一声道:“草民也是在梁丘皇之妻口中叙出当年内情!”

  叶一苇点了点头,离座而起,道:“追踪钱震南等一行,事关军令,责艰任重,无法久留。即使梁丘皇妻儿被我等救出,也不能交还贵堡,适才所嘱,望堡主勿忘。”抱拳略拱,迅快如风迈出室外而去……

  钱震南一行掠出甘家堡外,只听追风老二苏振芳唤道:“老大,停下!”

  原来他们虽然联臂施展绝命夺魂追风闪电刀法诛戮了五行四大杀手,但他们也各受了轻重伤不一,其中两人伤及内腑,虽服下灵药,却一阵奔驰之后,两人忽面现青紫,停下脚步,身躯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不起,张口呕出块状紫黑凝结血块,瞪目气绝。

  钱震南停身,回面见状不禁面色惨变,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小小的甘家堡,竟使追风十六杰丧生四人,如不达成任务,实无颜面见王爷。”急命掘地成坑,将死者草草殓埋,复又率众奔向约定之处奔去。

  到达约定之处,只见四外长草拂动,不但不见梁丘皇妻儿,连追风老七、老九等人俱无踪影,钱震南不禁一怔,诧道:“老七、老九为何不见?”

  追风老二苏振芳眼尖,虽夜色暗沉,却发现一株孤零零矮树枝上悬有一物飘扬翻舞不定,道:“老大,你看那是何物?”伸手指向那株矮树。

  钱震南也察见了,似是一张白纸,忙纵身一跃,果然是一张白纸,似有字迹。哧啦声响过处,燃着了夜行火摺,只见纸上留字潦草:“有甚多可疑人物追踪,为防万一,先将梁丘院主夫人爱子藏起,不久将返请留下等侯!”

  追风老大钱震南面色大变,喝道:“不好,此信有诈。老七、老九虽愚,也不会留字悬在树上自昭隐秘,莫非他们俱被擒住?”

  狂风啸掠中忽传来冰寒澈骨语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醒悟得太迟了。”

  钱震南不禁寒意直冒,厉喝道:“尊驾是谁?何不现身一见?”

  草丛中忽冉冉长身一条黑影,飘然慢步走向钱震南身前而来,冷冷笑道:“老夫当然要与汝等晤面,奉劝诸位不如转回规劝呼延罕,他已计穷力绌,不如负荆请降,如孤注一掷,非但王位难保,而且全军覆没,成为阶下之囚!”

  寒光忽闪得一闪,划空带出一片狂风啸声。

  钱震南出刀奇快,但那人亦退得更快。

  一刀劈空,使钱震南不禁呆住。

  那人呵呵大笑道:“高明,高明,难怪五行院四大杀手会丧命在闪电夺命追风刀法之下。”

  钱震南厉喝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

  “老夫来历姓名无关重要,奉劝之言,倒是事关呼延罕生死至为重大。”

  “我等如不达成任务,无颜回去与呼延王爷相见,何况呼延王爷已下定决心,宁折勿弯,阁下无须枉费心机。”

  那老叟道:“你们不要罗刚、孙曲平性命了么?”

  钱震南惨笑一声道:“追风十六杰已死四人,就算全部葬身在此又有何憾!”

  老叟呵呵大笑道:“至死不悟,可惜!”倏地潜龙升天而起,穿入夜色沉沉中不见。

  追风老二苏振芳慨叹一声道:“老大,我等已一败涂地了,即使探出梁丘皇妻儿及老七、老九下落,也无法救出,七日期限已逾,王爷必孤注一掷,率领四十万大军突围,我等不如赶返与王爷并肩作战,义共生死如何?”

  钱震南不禁意动,徐徐发出一声叹息,道:“也好。”

  劲疾夜风中忽送来一缕幽兰香味,醉人心脾。

  在此荒郊旷野,哪有兰花?钱震南警觉有异,已吸入甚多,只感头目晕眩,纷纷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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