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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只见叶一苇微微一笑道:“依兄弟看来,追风十六杰与甘堡主根本扯不上关系。不过据兄弟所知,向堡主寻仇之人业已混入贵堡,天色一晚恐贵堡即将有变。”

  甘嵩闻言神色大变,与官一雄双双霍地立起,道:“恕草民不克终席奉陪,须赶回寒舍以防不测。”

  叶一苇道:“堡主请便。”

  甘嵩、官一雄双双告罪,辞别趋出店外。

  官一雄道:“堡主,情势业已危殆,这位大人说寻仇之人业已混入堡内,对方本系追风十六杰,莫非他已知堡主……”底下的话又碍难出口。

  甘嵩道:“老夫也有这想法,不然他为何闪烁其词说是,除非寻仇之人是追风十六杰,否则爱莫能助,若他已知事因梁丘夫人而起,你我恐有杀身之祸。”

  官一雄嗫嚅未答。

  甘嵩一骑当先,官一雄紧随其后。

  蓦地——

  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落在官一雄骑后。

  天色渐晚,暮霭深垂,那黑影形如淡烟,落地无声,官一雄竟似若无觉,突感后胸一麻,情知不妙,张口欲待喊叫却暗哑不能发声。

  那条黑影竟然紧贴着官一雄身后并骑,自官一雄胁下伸手接过缰绳,斜刺里泼剌剌奔驰远去。

  甘嵩顿感有异,转面望去,只见官一雄座骑并未随着自己奔向堡门,昏暗瞑暮,风砂蔽空,无法看清官一雄身后有人。马奔又快,一晃眼就驰出老远杳失在滚滚烟尘中,不觉一怔,只道官一雄职司所在,查视可疑之处,亦不以为意,单骑驰入堡内喝令闭上堡门。

  堡内有七八百户人家及一条石板街衢,甘嵩所居大宅几乎占了一半,练武场、亭台楼阁、屋宇宏伟,可说是田地连云,钟鸣鼎食之家。

  甘嵩驱骑到了自家门口,只见堡丁仍是刀枪明亮守护森严并无异样,不由暗吁了一口气,离鞍下骑,三步变作两步奔入大厅,召来群豪商议。

  獐头鼠目老者面色微变道:“不要是危言耸听吧!说不定那位大人已知堡主藏匿梁丘院主夫人的事。”

  甘嵩长叹一声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因镇远将军志在追捕追风十六杰,与梁丘院主夫人毫不相干,但绝非危言耸听,有劳诸位严加戒备,今晚多提防着点。”随命搜索全堡有无形迹可疑人物潜藏。

  荒郊旷野,苇草连天,月黑无光,一匹飞骑驮着两人奔驰渐慢,终于停步不前。

  —骑上人官一雄虽然被制,暗哑不能出声,但心内极为清楚明白,只觉从来没有过像此刻惊恐震慄,额上不由自己的沁出黄豆般大小汗珠。

  身后那条黑影疾伸五指抓起官一雄飞落鞍下,点了两指,叭的一掌振开了官一雄哑穴。

  官一雄冲出两步,咳出一口浓痰,缓缓转面怒道:“朋友,俺官一雄与朋友是否结有过节?为何施展暗算?有欠光明磊落行径。”

  “官一雄,此刻说这些话无用,你大概已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不知!”

  “追风十六杰老九,名唤孙曲平。”

  官一雄闻言不由机伶伶打了一寒噤,暗道:“果然是他们。”沉声道:“官某与阁下无怨无仇,为何……”

  孙曲平立时打断他的话头,冷笑道:“孙某方才说过不要说这些话,速将梁丘皇妻儿藏处明白相告,决不伤害甘家堡一草一木,孙某说话算话,不然恐后悔莫及。”

  追风十六杰乃番酋呼延罕形影不离的左右,武功已臻化境,形迹诡秘,知其名不见其人者大有人在,照理来说,此次番酋被镇北侯大军围困,追风十六杰应与呼延罕同患难共生死才对,无奈呼延罕深明敌我情势,众寡悬殊,突围而出恐全军覆没,因而将缓兵之计,下书镇北侯约期请降。

  当然,番酋呼延罕亦是雄才大略,心机卓绝,不会没有条件,何况尚有四十万大军为恃,镇北侯不能不有所顾忌,也知番酋必有诡计,虽然书信往来频繁,一面却暗中注有番酋有何异谋。

  呼延罕自以为得计,暗中却命追风十六杰乔装蹈出重围,殊不知均在镇北侯眼目之下。

  追风十六杰慢了一步,被五行院高手救出梁丘皇妻儿,十六杰循迹赶下,怎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巧手翻天与镇北侯相交莫逆,得讯之下筹思良计命叶一苇等搜捕不容漏网。

  俗云无巧不成书,十六杰误认叶一苇母姐一行,竟当作梁丘皇妻儿,循迹跟踪之下被叶一苇察觉,以金蝉脱壳之计诱使追风十六杰坠入术中。

  梁丘皇妻儿为番酋挟作人质本极为隐秘,只有梁丘皇一人知道,但图穷匕现,天下没有不解之秘。

  追风十六杰行事出手都与常人大异其道,永远是由武功最弱的一个最先说话出手。虽然是最弱,也是一身所学,内外兼修功力卓绝。

  那武功最弱的一个名唤南修,一照面就被叶一苇“犀寒”割去鼻耳,虽是生平未有之奇耻大辱,却认并非武功不敌,而是对方持有一柄稀世兵刃之故。十六杰商议先寻获妻儿,才图谋攫得宝刀,挟持梁丘皇献出不解奇毒何求不得?

  故而追风十六杰探出梁丘皇妻见落在甘家堡,决定傍晚时分立即动身,佯装商贾投入张记客栈购置大宗皮毛药材,出手阔绰,以示不疑。

  话说官一雄被追风老九孙曲平制佺,胁迫说出梁丘皇妻儿藏身所在,心中着实为难作答。

  孙曲平阴恻恻一笑道:“官总管,我知江湖人物讲义气、轻生死,须知权衡利害得失。阁下虽轻生死,但何苦连累甘家堡罹遭屠戮火焚之祸,何况我已在你身上点了阴穴,片刻即要发作,识时务者是为俊杰,不如早一点说出为是。”

  官一雄内心异常痛苦,陷入天人交战中,深知追风十六杰并非一般寻常江湖人物,而且是敌邦番胡,行事不择手段,斩尽杀绝,他自己尽可轰轰烈烈一死,却不能含笑瞑目,因为他救不了甘家堡生灵涂炭。

  渐渐体内血行有异,顿感虫行蚁走,官一雄不禁面色大变,混身颤抖。

  孙曲平手法怪异歹毒,官一雄虫行蚁走顿感渐平,又变为酸筋酸骨,万蛇啮心。

  官一雄倒在地上,颤抖翻滚,禁不住嗥叫出声,仍不松口求饶,愿吐出隐秘。

  近处忽随风传来一声低啸——

  孙曲平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疾逾电闪掠至,道:“七哥么?得手了未?”

  来人答道:“愚兄已将官一雄高堂老母、妻儿子女带到。”右掌扬起一招,长草中现出七八人押着官一雄家眷走来。

  敢情追风十六杰尚带有甚多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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