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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燕飘萍阻拦不及,顿足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人纷纷窜出门外,只见邻室房中灯火一亮,起了一个宏亮语声:“门外那位敲门?”

  孔云飞答道:“武当门下,天胜镖局孔云飞。”

  房门拔拴呀的开启,一个面如锅底大汉含笑道:“原来是孔老师……”一眼瞥见燕飘萍三人立在孔云飞身后,立即改口道:“四位请进!”

  燕飘萍四人鱼贯入室,只见屋内还有两人,一是神态威重的中年汉子,另一个是面色俊秀,目泛青白,神态佻达的二十四五少年。

  孔云飞目光一巡,冷笑道:“那位是袁通?”

  那二十四五的少年闻言,不禁面上泛过一抹杀机,狞笑道:

  “在下正是袁通,孔朋友可是有意无事生非么?”

  孔云飞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袁朋友既然敢伸手劫取敝局红镖,为何不大胆承认。”

  此言一出,点苍三人不由面色大变,方才开门面如锅底的大汉目泛怒光道:“孔老师说出此话,必然有据,如果无中生有,我陈旋可要得罪四位了。”

  燕飘萍已自抢过一步,道:“孔师兄,事实在未明之前,不可无礼。”

  方欲说明失镖始未,忽见孔云飞身形疾动,掠在榻前攫过一支蓝布袱,迅疾解开,内中赫然显出一支正是天胜镖局所失的红镖铁盒。

  孔云飞面色森厉,冷笑道:“如非孔某机警迅速,这时三位已是远走高飞了。”

  点苍三人不禁目瞪口可,知有人栽脏诬陷,但此时纵然百口难辩。

  包袱正是袁通所有,飞来之祸降临其身,使他震怒已极,伸手拔剑出鞘,厉喝道:“孔朋友,衰通与你无仇无怨,栽脏诬攀居心何在?”

  孔云飞大笑道:“袁通,好汉作事好汉当,镖货俱在,恐不易推得一干二净。”

  六臂杨戬袁通不待孔云飞话落,人出剑出,一招“白蛇吐倍”,寒光电奔迳刺孔云飞咽喉重穴。

  孔云飞早自留神蓄势,袁通手腕一振之际,肩头雁翎刀已自挽起封出。

  袁通乃点苍后起之秀,深得点苍剑学其中三昧,剑招变换甚快,瞬眼间三招攻出,无不是辣毒奇招,逼得孔云飞连连封守闪避,无法攻招。

  点苍其他二人也不明白这匣红镖是怎么到得袁通包袱内,又深知袁通放荡不羁,难免一时之误做下如此败坏德行之事,只觉无法启口,楞在一旁发怔。

  燕飘萍深觉此事未免可疑,只是人赃俱在,亦深感棘手。

  忽见袁通用出一招点苍绝招“穿针引线”,飞虹暴射,剑芒倏张.只听孔云飞厉声惨嗥一声,刀断身仰,扑通倒地,胸腔一股鲜血如泉喷起。

  袁通收剑疾退,冷笑道:“这是他自取其死,休怨我袁通出手辣毒。”

  燕飘萍面色大变,沉声道:“袁朋友盗镖伤人,可知武林规矩血债血还?”

  袁通冷笑道:“孔朋友之死是我袁通所为,决无推诿之理,红镖实非袁某所窃,朋友倘觉不忿,不如在此清结。”

  燕飘萍道:“那么这箱红镖为何在袁老师包袱中?”

  其中真情,眼前诸人恐怕不能解答。

  袁通大怒道:“朋友一口咬定是袁某所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武林规矩,是非曲直,端凭武功高下。”

  燕飘萍道:“血债血还,正要如此?”扬腕一刀,揉身劈出。

  武当四人就数燕飘萍能为最高,攻守谨慎,袁通亦展开点苍绝学。

  胜家骥、宫德星两人见孔云飞惨死剑下,同门义重,痛恨袁通下手辣毒,同声大喝,伸臂出刃攻向袁通而去。

  其他点苍二人不能坐视束手,亦出剑攻去,六人捉对儿展开一场,激烈拼搏。

  雷吼、电闪、雨急。

  房内刃光纵横,人影兔起鹘落,只听数声凄厉惨噑传出户外,一条身影疾射穿出窗外,冒雨腾空而起疾杳。

  屋内剩下袁通一人抚着染满血迹长剑发怔,面色凄厉,似愤慨,又似凄悯。

  六臂杨戬袁通懊恨欲绝,屋外卷入阵阵扑面风雨,衣履尽湿,他面上雨泪交混淌着,痛恨自己昔日放荡不羁,言行失检,今日蒙上不白之冤,纵然万死亦洗刷不清,有何面目相对师门尊长。

  地面上躺着宫德星、胜家骥、孔云飞及两同门尸体,死状狰狞,他亦不免左肋为燕飘萍钢刀划穿三寸口子涔涔溢出殷红鲜血,手抚伤口,不禁失声嚎啕痛哭。

  邻院腾起一片嘈杂人声,步履沉浊零乱,高擎火把踏门而入。

  只见是燕飘萍率本地涉梁镖局众武师返来兴师问罪,惊醒了客栈投宿的江湖群雄,纷纷拥入跨院。

  燕飘萍面色凝重,手指着六臂杨戬袁通道:“就是此人!”

  袁通见势不佳,无可分辩,大喝道:“闪开!”

  扬剑挥出一抹清芒,身形暴射穿窗。

  剑势强猛,锐啸悸耳。

  江湖群雄纷纷迅急们开,袁通似鱼入海般,去迹顿杳。

  燕飘萍一个虎扑,跃近榻前抓起那匣红镙,启开匣盖一瞧,不禁目瞪口呆,面如死灰。

  原来匣内只剩下四粒龙眼般大小的明珠,其余珍宝均不翼而飞,燕飘萍不由面色惨变,骂道:“恶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星星之火,瞬即燎原,汴洛道上,横尸溅血,半夜飞头,不绝如缕,死者都是点苍同路人,只要与点苍沾上一点关系,或是点苍一脉,或言词之间袒护袁通,均罹不测之祸。

  洛阳城北大街首有家隆盛当铺,柜台内坐着一个瘦小眯眼老朝奉,一手捋着颔下山羊胡须,一手捧着一卷“珍珠宝塔”演义凝读出神。

  青石板街道上突响起蹄声,得得意骤如激人心弦,忽地,蹄声寂灭,隆盛当铺门外走入一个穿着土黄团花夹衫老者,虎背熊腰,面色威重,肩上斜插一柄外门兵刃月牙蹶,眉目间含蕴重忧。

  柜台内老朝奉不禁矍然而起,含笑道;“尊驾是……”

  老者抱拳答道:“兄弟天胜镖局潘梓云,特赶来求见贵东,烦劳通禀。”

  朝奉脸色大变道:“原来是潘局主,请稍候,容在下通禀敞东出迎。”说着疾趋入内。

  半晌,朝奉出来,面现歉疚之色道:“敝东因这数日来武林人物频频驾临,受惊过度,卧病在床,恕难接待潘局主,敝东只请追回失镖,于愿已足。”

  潘梓云道;“职责所在,潘某当竭力追回原镖,如有万一,自当变卖家产偿赔。”话声略顿,又道:“不如敞局燕武师曾经来此否?”

  朝奉长长哦了一声道:“不是潘局主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燕武师曾来过两次,并相嘱如潘局主前来,请去北邙金谷园废址可找到他。”

  潘梓云抱拳一拱道:“多谢见告。”

  转身出门,一跃上骑,望邙山驰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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