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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李仲华孤寂无聊,索兴出得屏壁,缘蔓落下密林中,择一树干之下,倚坐沉思;林中黝黑暗沉,不见一丝天光,仅隐闻风拂树楷微涛外,其余均沉寂若死;在此情景下,不禁脑中思绪潮涌,生平遭遇,一一历现眼前。

  他不禁跌在回溯往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想到自己仅隐瞒浦琳落在贼人手中,倘若说出,不知浦琼急得甚么样儿,看浦六逸坚毅神情,为了顾全武林大局起见,大有置其子生死於不顾之意。

  忖念至此,不禁叹息一声;蓦闻林中发出落叶微声,不禁一怔!忽闻树後亮起一声娇笑道:“痴子,我只道你留在洞穴内,却原来躲在此处长吁短叹,害得我找得好苦。”

  李仲华闻声不禁精神一振,飞跃而起,转而一望,只见郝云娘俏影立在树侧,笑道:“云姊,伯母好了么?”

  郝云娘舒开掌心,一圈柔光现出,掌心托著一粒夜明珠,只见郝云娘微嗔道:“冯姑娘说得一点不错,到了这时候,还称呼我娘伯母,不令人心寒么?”

  李仲华急道:“云姊不可误会,伯母虽有此意,但云姊迄今未做明言,小弟岂可冒渎。”

  郝云娘莲足猛跺,瞠道:“你存心气我不是?不嫁你,我还能嫁旁人吗?”眼中顿露怨幽,竟泛出泪光。

  李仲华不禁慌了手脚,一抱搂住郝云娘,亲了亲玉颊,道:“小弟该死,云姊不必气苦,改口就是。”

  软玉温香抱满怀,李仲华不禁怦怦心跳,一双眼神逼视在姑娘如花娇靥上,脑中泛起巫峡舟中旖旎风光,情不自禁更搂得紧了。

  郝云娘羞红两靥,娇躯挣得挣,薄嗔道:“痴子,搂得人家直喘不过气来,还不放手?”

  李仲华似是不舍,缓缓放开圈弄手臂,道:“云姊,你真忍心,让小弟稍慰相思之苦也不行吗?”

  郝云娘白了他一眼,抬手掠整散乱的云鬓,问道:“申老师呢?”

  李仲华道:“他去上清宫把晤旧友去了,稍时即回,云姊,我们回洞探望娘去。”

  郝云娘轻摇螓首道:“尚未,娘虽服下药物,此刻琼妹及冯姑娘在与娘打通壅塞经穴,使之血行复苏四润,我怕你寂寞枯候,所以来此陪你,痴子,我问你叹气为何?”

  李仲华说出浦琳被擒之事;郝云娘微微叹息一声,道:“琼妹果然心细如发,他见你始终未提及其弟一宇,不禁心疑。”李仲华突然一把将姑娘掌中珠光一掩,示意禁声,侧耳凝听!

  须臾,李仲华悄声道:“林中有人来了,尚不止一个,看来不是申老师回转,但来者是谁呢?”

  郝云娘倾听之下,果然有步履微声传来,不禁柳眉一耸,星目中进射寒光。

  李仲华悄声道:“云姊暂勿动怒出手,须看看来的是些甚么人物?”步履声愈传愈近,藤蔓密虬中隐隐露出刀光剑影,削枝分藤。

  忽听一人高喝道:“走了这么久,怎还未见玉麓洞?小贼,你倘存心欺骗我等,有你的活罪好受。”

  跟著有一涩哑而愤激声音骂道:“小爷早就与你等一再言明,玉麓洞小爷并未来过,只听传闻摸索,找不到自认命苦,妄想翠云杯简直是做梦?”

  李仲华不禁一怔!低语道:“难道是浦琳被他们挟持么?”

  又是一声阴森剠耳冷笑生起,低喝道:“浦琳,你身落我等之手,尚敢倔强。”只听浦琳发出一声闷噑,显然浦琳触恼了那人,施出一手酷刑。

  李仲华料得真实,悄声道:“云姊,你绕在贼徒背後,待小弟救出浦琳,再全力搏击,务使不容一人漏网。”

  郝云娘身形一动,疾隐入黝黑中,李仲华略一踌躇,大踏步走去。

  匪众都是江湖有数高手,耳目均异常聪灵,发觉暗中有一身影迅疾逼来,同声大喝道:“来人为谁?请报上万儿。”

  李仲华一待走近,便瞥清来匪有十数人之多,浦琳被挟持其中,他胸有成竹,加快步伐,疾剠而前,朗朗大笑道:“我乃林中主人,闻知远客来访,理该出迎。”左掌一张一分。

  匪徒猛感一种从未曾经过之柔潜劲力逼得身形向外踉跄一分,不禁大大凛骇出声吆喝。

  就在这一刹那,李仲华疾逾闪电般街上前去,右臂暴伸,一把抓住浦琳胸衣,朗声大笑中,身形翻回五、六丈外。

  匪徒只觉人影一花,连来人身形都未瞥清已失去踪影,不禁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李仲华身形翻射沾地,即潜龙升天而起,将浦琳匿在一支巨干叉桠上,点了他的哑穴後,轻飘飘落地。

  陡闻一声狞喝道:“甚么人胆敢在少爷面前弄鬼,赶紧出面现身,不然自遭覆灭。”

  李仲华已听出那是杜陵语声,暗中冷笑一声,右掌凝运“移花接木”绝学,电闪扑前。

  蓦然,舌绽春雷一声大喝,右掌迅如电飞劈出!惊飈狂涌起处,只听树木倒折轰隆如雷声中,腾出十数声凄厉惨噑,跟著那掌力有增无已,树木陆续断折,宛如山崩地裂,枝干乱叶横空溅飞四涌,尘木漩天弥漫,上空天光陡露,威势逼现,骇人之极。

  杜陵等人悉数被掌力及树木榻折搞得骨断肤裂,只有杜陵及另外两人伤重之余,奋力挣起,在叶木溅飞,尘上弥涌中身形蹂纵,欲待逃逸而去。

  李仲华怎让他们逃出手外,双肩一振,电射追去,突然,只见杜陵三人同声发出一声惨噑,身形弹飞震回,悬空打了几十个筋斗,心知郝云娘施出“七阳神功”。

  三匪“叭哒”连声坠地不起,显然身受重伤,坠地後犹蠕蠕颤动不已。

  李仲华一跃至前,含笑道:“杜兄,别来无恙,还记得小弟否?”

  杜陵胸骨已折断七根,插入内脏,再受两次重击,已是力竭伤重,剧痛如绞,血逆翻涌,嘴中汩汩不时涌出紫黑血浆。

  在李仲华掌力逼发时,杜陵目睹这种威厉无俦劲风潜力,几疑是天时风雷之应变,不是人为所能,骇然色变欲逃之际,猛感胸前被击中万斛钢鎚,惨噑一声,连续为断木压下,只觉胸骨已断,不禁眼前一黑。

  他神智未迷,奋力闪窜,却不料又为暗中隐伏的郝云娘“七阳神功”震飞。

  他这震飞不打紧,坠地“叭哒”一震,胸前原已断肋骨,顿插入内脏肝腑,不禁痛极神昏,张嘴冒出两口黑血。

  杜陵闻得语声入耳,力挣仰面,睁开模糊双目,良久,李仲华形象才映入眼帘,他只感一阵震颤,张嘴又冒出两口黑血,苦笑一声道:“想不到我居然死在你的手上?早知如此,在昆明先下手为强,岂有今日?”

  李仲华淡淡一笑道:“凡事未尽能如意,但恶行昭著,冥冥中自有报应,杜陵,闲话少说,那‘五色金母’何在?”

  杜陵凄然长叹一声道:“在家父手中,稍时必来,你自去找他要好啦!”

  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又冒出一大口黑色血浆,眼珠一翻白,气绝死去。

  李仲华哀悯地望了杜陵一眼,转眼又望了被震飞回来坠地之两人,已断气多时。

  地面满是横七竖八的断枝巨干,绿叶狼藉、尘雾尚未落定,断木之下现出头裂颈行多人,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李仲华为之恻然,茫然地叹了一口气!蓦闻身後郝云娘娇笑道:“你无端叹甚么气?你知道么?你的武功令人匪夷所思,凌侪中原各大正派绝顶高手,如非我目睹两次证实,简直不能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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