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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刘晋只好按捺住,两人悄无声息静静凝观那所阴森的大屋。

  半个时辰过去,刘晋正感心头急躁之际,忽地,屋中扬起一声尖锐阴森的怪啸,其音悠长,刺耳惊心。

  啸声中,只见宅内掠出七、八条黑影,如矢离弦般,望西扑去,一晃即杳。

  刘晋“哼”得一声,身形激射而出,向大屋扑去,沈煜明知宅内有险,见刘晋如此,不得不随後跟去。

  一踏人大屋,但见此栋大屋四面围墙高耸,其内只有一层大厅,厅门虚掩著。

  “铁臂苍龙”刘晋望著虚掩的厅门发怔,神色之间现出犹豫不定。

  沈煜悄声,“怎么厅内寂然无声,是否他们聚议已定,赶往点苍奥区碧鹤岭去了?”

  沈煜此话未尝没有理由,然而刘晋腹中疑云未释,只觉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驱使他,非入内瞧瞧不可。

  刘晋也不答话,伸臂把门缓缓推了开去,一闪掠入,沈煜深恐刘晋遭遇意外,腾蛇软鞭已圈在手中,紧随入去。

  只觉厅内阴风森森,令人毛骨悚然,恐怖之感,无由自来。

  “唰”的一声,一道火光燃出,刘晋怀中火摺子已自亮起,眈煜惊叫了出声。

  原来大厅沿壁歪七八倒躺了一地,不下四、五十人,面色甚是安详,似已熟睡模样,但却无鼻息之声。

  沈煜身生如风,伸手就在一人鼻唇问一按,蓦觉触手冰冷,气息俱无,显然人已死去!

  再接第二人亦是一般,不禁机伶伶连打几个寒噤,忙道:“刘兄,快离开此屋,小弟从来未见过杀人如此手辣心黑,使人无声无息的死去,不是亲眼目睹,纵然言之凿凿,也难使小弟相信,这数十人都是武林高手,从未梦想到有今日之下场。”

  刘晋心内大为震凛,但强做镇静,游目电扫,欲发现其中有无人还活著,闻言正待答话。

  怱地,一阵急风逼来,火焰顿黑,刘晋只觉腕间如受重击,痛彻心脾,不禁手指一松,火摺子“啪嚏”坠地。

  一声阴恻恻的低沉笑音起自身侧,这笑声宛如夜枭啼鸣,令人头皮发炸。

  沈煜大暍一声“嗖”的腾蛇鞭穿出,鞭棺向笑声方向击去,迅疾若电。

  哪知下击出还好,沈煜只觉虎口一痛,腾蛇鞭已被人捉住!

  一股奇猛力道,曳著他身下由主地望前冲出三步,胆落魂飞中猛感脇下被点了一指“哎”得半声,翻倒於地。

  刘晋闻得沈煜大暍,不禁疾然色变,只以右臂酸麻未除,左腕一翻,反臂击了出去,一股潜力,呼啸随风而出,凌厉奇猛。

  只听“嘿嘿”冷笑起自耳侧,掌力已然打空,倏然撤臂收招,迅如电光石火般改式横击。

  就在那左臂欲出未出之际,与眈煜一般,实感脇下一麻,劲力全泄,仰面倒地。

  两人虽然四肢不能动弹,但知觉并未失去,眼珠尚可转动自如。

  仰面凝望之下,只见一人浑身连首俱被一块黑纱罩住,露出两眼,吐出寒光慑人心魄,立在自己两人身前。

  逼视良久,才徐徐出声道:“老夫只道厅内死者是你等所为,此刻才发现非你等微末技艺可曷臻此。你们王人是谁?现在何处?快快说出!”

  这人出声一宇比前一宇沉厉,说得最後,使人耳鼓欲聋,大厅嗡然回鸣。

  刘晋强毅刚倔,闻言冷笑道:“我们亦是方才来此,发现厅中死者多人,彼此一样,有甚可问?”

  那人怒哼了一声,霍然转身,身如行云流水般朝众死者巡视了一遍,举动之间,宛若鬼魅,足下沾地,凌虚蹈空一般。

  此际,厅外叉掠入四条人影,在那人面前一落,见一猴形怪人趋至那人耳旁悄语了一阵。

  那人默然须臾,才道:“显然戴云山等人未去点苍碧鹤峰,想必他们闻警择地匿迹一时,但愿如老夫所望才好,汉白玉镯倘若在他人手中,老夫则难以自处。”

  此人说语苍老沉徐有力,显然年岁不小。

  只听那人又道:“厅内死者内有十七人均为老夫手下叛徒,万死不足蔽其辜,其余诸人亦是贪心妄得之辈,可资焖戒後人千万不可做非分之想,不过蓝、雷等人下在其中,未免奇怪?”

  猴形怪人垂手道:“令主究竟猜出这是何人所为?”

  那人冷笑道:“遝不是‘圣手白猿’项士堃勾结外人图谋老夫,主谋者老夫已猜出一半,想不到项士堃老夫待他有若手足,竟然生心内数,若不是项士堃泄露,外人怎知老潜迹所在,主谋者心毒辣手,意图掀起武林巨变,数十黑白两道高手全数毙命在此,就老夫当年,亦不忍为之。”

  刘、沈二人闻言猛然悟出此人就时七星令主晡六临:心中大为震惊,两人发觉有一长须老者不时盯著他们,目中隐於杀机。

  刘晋心想如死在此处,大为不值,暗暗追悔为甚不听沈煜之劝,但追悔又有何用,眼睁睁束手待人宰割。

  猴形怪人又道:“令主,为今之计还是先探出戴云山行踪再说,抑或……”

  那人喝道:“见机而定,老夫此番要大开杀戒,也顾下得上干天和了,走。”

  “走”字出口,身形迈出,忽听长须老者说道:“令主,这二人容不容他活命?”

  那人头不回,口中答道:“由他们去吧,反正下等七日之後,四肢不能恢复转动,只瞧他们造化,能否捱过这七日。”

  余音街袅袅弥漫厅内,人已杳出户外,余人鱼贯窜出,只留下长须老者下动,但见他迟疑了一下,竟伸出右臂并起两指向刘晋飞戳而下。

  刘晋不禁胸头一震,心说:“我命休矣!”两指距离“心俞”穴只距两寸,怱叉入一条身形,唤道:“归兄,令主言出法随,下可违他的意旨。”

  那长须老者两指电撤而回,笑道:“既然如此,就便宜他们两条蚁命吧!”说时大步向厅外走去。

  大厅之内又恢复往时的黑暗与沉寂,刘晋、沈煜鼻中嗅著的只是一阵一阵死亡气味。

  他们虽逃出了片刻之前那长须老者指下追魂,但有自知之明,绝不能捱过七日,早晚是免不了死,反而置之坦然。

  刘晋道:“沈兄,你猜出那身罩黑纱之人是谁?”

  沈煜朗声答道:“小弟已猜出八、九。”

  “谁?”

  “七星令主浦六逸。”

  刘晋道:“刘某也料到是他!”说後,长长叹息了一声。

  沈煜问道:“刘兄,你似是惋惜自己的生命,死得太屈?”

  刘晋苦笑一声,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刘某叹气是可惜李少侠不在此,不然,倒可以解开浦六逸一步杀身危难。”

  “为甚么?刘兄由何所见?”

  “沈兄,你瞧出了没有,方才飞指欲我等之性命的长须老者是谁么?”

  沈煜思索须臾,答道:“如此昏黑,难以分辨形象,莫非刘兄分辨出是谁么?”

  刘晋答道:“刘某哪有此精湛的眼力,但听後来制止他的人喝出其姓,方知那长须老者是归南樵,浦六逸留此人在旁,终将养瘫成患,噬脐莫及:要知此人心怀险诈,亡命投附浦六逸以自重,目前浦六逸亦处於厄境,他岂肯长此自甘人下,他所以暂时

  隐忍者,即岌岌图谋取还‘内功拳谱’一事,刘某可断,亏浦六逸如不及早除去归南瞧,日後他非死在归南瞧手中不可。”

  沈煜苦笑一声道:“刘兄见事之明,小弟万万不能及,但此刻我们处境唯有等死而已,除非……”

  言犹未了,一股汹涌狂风撞开沉重的厅门,只见一条身影宛如鹰隼疾扑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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