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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五章 多事反惹厌

  秋阳使人感觉暖烘烘地,而又渗着一丝凉意,白云舒卷,雁鸣睛空,官道上枯叶漩飞,风起处,卷起一片黄尘,扑面迷离眯眼难睁。

  裘飞鹗仆仆在官道上行走,一件青衫沾满了黄尘,道上不时来回奔过几匹快马,或套辕骡车,蹄后拖曳着滚滚尘雾,飞舞弥漫。

  正走之际,身后忽又响起车轮辚辚之声,异常急骤,忙回首一望,只见是一辆骡车风驰电掣奔来,车辕上坐了一个衣衫褴褛者者,似是驾御不住两匹健骡,忽然他似为这骡车所吸引了,眼内透出惊异之色,怔得一怔。步法一紧,也顾不得大白天里惊世骇俗,往那辆骡车之后跃去。

  他此时深深体会出常彤传授的轻功,确是不同凡俗,足下轻灵之极,骡车奔得如此快,不多时已追近那辆骡车。

  只见车槛两侧显出两朵攻瑰花,灰白的木板上花朵朱红嫣丽,使人分外注目。

  裘飞鹗目光犀利,看出那两朵玫瑰花并不是车上原有的镂刻图案,而是在途中被人印上的,看样子,印上的时候并没有多久,这辆骡车显然经过长途跋涉,倘使一开始就被人弄了手脚,那漫漫黄尘必使那花朵颜色黯然失去此刻鲜艳光彩。

  他虽然毫无江湖阅历,但在天风马场日夕听得马师谈论江湖异闻,黑道行事的规则,不禁恍然悟出这车内乘坐人物,必与黑道宵小有了过节,他再也不想多管闲事,日前无意相救诸葛豪,反惹火烧身,不但人家不承情,还有意送自己进入绝境,心念一动,更加紧了步伐,身形飘风般,不到半盏茶功夫,竟超过了寻狂奔的骡车。

  耳旁忽听得一声惊“咦”响起,跟着呼的长鞭破空劲风向身后袭来。

  裘飞鹗蓦然大惊,身形顿挫,旋身摇掌,只见车辕上老人手中长鞭,抖得笔直,往自己面前点来。

  那老人眼露奇光,似有惊容,他见裘飞鹗五指迅的电光石火般,朝鞭梢抓到,手法玄诡不同凡俗,呼地一声,长鞭又似灵蛇般缩回。

  骡车在奔驰,裘飞鹗立住,眼望着骡车奔出三丈开外,才于勒止,他冷笑一声,又向前走去。

  只见车辕上老人如同苍鹰般,轻轻旋落地面,立在裘飞鹗身前丈外,目光炯炯,神威慑人。

  裘飞鹗煞住身形,正要开口问那老人为何相阻。

  忽由车内传出柔媚脆甜无比的声音:“陈叔,车为何停了,又要多事吗?”

  这音调有如甘醇,令人心醉。

  那老者微笑道:“小姐,车这就走,老朽不过瞧这少年行迹可疑,问几句话也就无事了。”

  裘飞鹗不禁暗暗有气,怎么连番撞上这逆心之事。

  忽闻娇媚语声扬出:“陈叔,不要为难人家!”

  那老人答道:“老朽知道。”神态恭敬已极。

  裘飞鹗听得车内二次少女语声,曼妙甜脆,不禁心神一荡,目凝在老丈脸上,冷泠说道:“老丈为何拦阻在下?”

  老人双目一翻,精光外射,低喝道:“大白天你在官道上施展轻功,过于显露,老头子实在看不顺眼,故而想问问你的来历?”

  裘飞鹗又冷冷回道:“天下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呢,在下看你无理取闹,飞身相阻,也是一般不顺眼!”

  老者须眉顿扬,哈哈大笑道:“好骄傲的娃儿,你回得有理,不过我铁竿矮叟陈耕农,还是头一次听得这么狂妄的口气,娃儿,我老头子要伸量伸量你咧!”

  裘飞鹗冷笑道:“老丈硬要无理取闹,在下只有领教了。”

  说着左掌外翻,拇食两指屈成弧形,其余三指伸得笔直了,护住“心俞穴”上,右肘手屈齐肩,掌心外扬,真力蓄敛,凝势待敌。

  这时又从车幕内传出甜脆语声道:“陈叔,你又犯老毛病了,人家既然没犯你,何苦惹事生非,对头冤家你还嫌少吗?”

  铁竿矮叟面现赧然之色,答道:“小的不敢!”

  一眼瞥见裘飞鹗这种起手式,不禁心头猛震,一脸惊愕之色,目光闪闪而下,忽和颜悦色道:“少年人,你与百臂上人是什么称呼?”

  裘飞鹗茫然不解,诧道:“百臂上人?他是谁?”

  他一点均未觉察出,铁竿矮叟陈耕农见自己起手式有异,故有此间。

  陈耕农看出裘飞鹗神色并无半点作伪,暗道:“这百臂上人一甲子前,已是武圣,年届期颐,之后,就未见他老人家在江湖上露过面,想巳证果仙去,这少年人年岁甚轻,听说百臂上人从未有过传人,那么他这‘金刚降龙九掌’起手式由何而来的呢?”

  要知这铁竿矮叟陈耕农也是江湖奇人,见闻极广,“金刚降龙九掌”起手式,现今武林中,仅寥寥数人知得,他一眼瞥见裘飞鹗所摆架式,无论部位,手势,都丝毫无错,不禁大为惊异。

  他沉吟须臾,目中神光一敛,微笑道:“少年人,老头子也不与你废话连篇,方才老头子驾车奔来,见你尚慢慢步行,骡车一超越,你又赶到头里来,这有犯江湖大忌,所以我老头子飞身相阻,你知道了吧!”

  裘飞鹗微哦了一声,心说:“江湖上竟有这么多的忌讳倒也难怪他,不如把事实详告,免得卷入。”一念至此,遂朗声道:“我见车身上有江湖人所做标记,心中惊疑,所以超越骡车,老丈不信,请去车后一瞧就知。”

  陈耕农一愕,一顿足窜至车后,即放声哈哈大笑道:“好兔儿崽子,竟找上了我老头子的晦气来啦!”神态激动不已。

  车幕内又传出少女语声:“陈叔,是不是两朵玫瑰花?”

  裘飞鹗心内殊为惊异,车辕上的陈耕农并无所觉,怎么车内少女竟知道了,真是不可理解的事。

  陈耕农似乎一怔,问道:“怎么小姐已知道了?老朽还蒙在鼓里。”

  “渡头打尖,侄女巳知道了啦,这种宵小之辈,那用陈叔费心。”

  “要不要将标记拭掉?”

  车内寂然无声,半晌才坚决道:“无须。”

  陈耕农哈哈大笑道:“有小姐这一句话,老朽僵硬已久的骨头,又可以活动活动啦!”

  车内响起一串银铃似地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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