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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掌力未接,蓬的一声大响,老者已震破舱顶穿舱而出。

  舟身剧烈摇晃之际,老者身形疾沉,两足向舱顶一压,点足飞登江岸,反臂拂出一掌,向那小舟发去。

  这本是转眼间事,老者穿出舱顶时舟身已飘离江边,加上反拂一掌,劲风压挤水向,将舟身急送出四五丈外。

  他两足一踹之力,将舟舷压沉水面,江水汹涌贯注舟中,渔舟即将沉没。

  舟中两人但觉掌力一接之下,全身撼摇不止,不禁心中大骇,瞥见老者已震开舱顶穿出,同声大喝道:“那里走!”

  猛觉舟身剧烈的飘摇晃动,已知情势不妙,只感足下一软,瘦长汉子面色大变,喊道:

  “我们快走!”

  语音甫落,双手快疾无伦地往上一摆。

  舱顶立时震飞,两人点足腾起,向江边斜飞落下。

  心神慌乱之下,又沉黑不见五指,不知身距江边多远,两人身形疾落,但听哗啦哗啦两声水响,均跌落冰寒澈骨江水中。

  所幸落下之处,距江岸不远,水才深及胸项,两人好不容易攀上江岸,水淋淋落汤鸡般,冻得全身发抖。

  瘦长汉子目露狰狞,咬牙切齿怒骂道:“这老贼逃到那里去了,若能抓到,非断骨分尸难治心头之恨。”

  说时倏然一怔,楞着双眼道:“我俩与他素不相识,分明是有意相戏,莫非他认得我么?”

  另一人摇首苦笑道:“大哥,别妄相猜疑,这只怪我俩。”

  瘦长汉子闻言一愕,诧然道:“什么?借舟渡口,本人之常情,我俩何错之有?”

  “大哥,依小弟推测,这怪老者是个性情孤独怪僻的江湖能手,方才大哥再三出声相问,他都不睬不理,已是居心相拒。

  后来,我们飘身落入舱面,窥见他在舟中的时候,就须以礼出声求见,万万不该悄悄蹑入舱中。

  他本江湖能手,那有不发觉之理,误认我俩心存恶念,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设身易地一想,换在我俩也是一般。”

  瘦长汉子呆得一呆,只道:“我们现在如何走法?”

  “只有沿着江边走去,在天明之前赶抵兰豁城郊,暂投在客店中烘乾衣衫,饱餐一顿后再走,唉!欲速则不达,真是霉运当头。”

  苦笑声中,两人疾奔离去。

  罗凝碧向奚子彤告辞回房而去,紧闭房门。

  缓缓宽去外面缎袄,拥被而眠。

  鹦鹉雪见立在帐钩之上,不声不语。

  姑娘怎么也睡不着,只觉接触泛起,万千愁绪,无由自来。

  她只觉这位老前辈委实与传言一般的怪睥气。

  说了半天,莲瓣金粟降魔杵的来历以及珍异之处毫未说出,末了,还强人所难去黄山一行。

  一想起这点,不禁心烦意乱,直似四肢百骸无处舒放一般,辗转翻侧,仍自神思不宁。

  固然她急於前去娄山施救赤壁瞽叟,但毋宁说是急於会晤沈谦。

  忆起前时,俪影双双的携手在花前月下,喁喁私语,西冷桥畔,红枫飞霞,无奈劳燕分飞,只剩孑然冷落芳心。

  此情此景,人何以堪。

  她怀念前情,不禁暗暗默吟一阕词章:“……长亭洛,年去岁来,攀折柔条过千尺……愁一箭风快……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侧恨堆积。

  ……记月榭携手,云桥闻笛,追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姑娘触思伤情,珠泪断弦般淌落。

  忽听院中破空之声腾起。

  她料知邋遏神丐奚子彤已离店他往,多半是去宝觉禅寺。

  须臾,耳中猛觉屋面生出咔喳声响,心中一震,倏地翻身离榻,抓过缎袄穿上,一手紧扣,一手反按着肩后剑柄之上。

  只听院中响起一低沉语声道:“罗姑娘,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你出来回话吧!”

  罗凝碧玉容一变,横掌一推,蓬的窗门震开,人巳穿窗外出,沉足疾落,玉手已掣剑出鞘卷出。

  寒光积雪,剑芒匹练疾卷院中临风屹立两人。

  姑娘聪颖机警无伦,已料出来人必在一对以上,说不定就是方才被奚子彤惊走的两人,竟知道自己之姓,定然是巴大魁之事泄露。

  她为防途中料缰,是以定下先发制人,欲悉数毙命剑下。

  果然一对年约五旬狞恶老者横刃竖掌立待,震窗大响声中愕然注视,却万料不到姑娘身在凌空即剑招卷出。

  两人不由大惊,身形一分,两片刃片同时飞起。

  咔喳两声微响,两双齐中削断,寒光冷电已疾然侵袭晌前。

  两人武功不在巴大魁之下,都是武林中一流好手,无奈已失去先机,处处都为剑芒所罩。

  他们更知姑娘的手中,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利器,双双劈出一股猛厉的掌力,身形同时冲天而起。

  那知姑娘剑招诡绝,身形沾地之际,剑芒旋浪卷起。

  只见红光一闪中,四只足踝硬生生被削落。

  两人身形冲起三丈高下,只觉足下一凉,血涌如泉真力顿竭。

  闷哼声中,身形疾坠而下,摔落在院中雪地上,双双举掌迅飞向自己百会穴按下。

  只见两人舞骨震破,双双气绝毙命。

  姑娘还想逼问泄露风声是从何人口中得知,尚有余党么?但已不及,只好暗暗叹息一声,将剑回鞘,抓起两具尸体越过墙外,弃置沟壑中后反身回房。

  鹦鹉雪儿连声称赞姑娘好玄奥的剑法,不愧是七如神尼的传人,又问死者是谁?

  姑娘随口回答了两句,和衣而卧,此刻地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双目一直未曾交睫,心中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奚子彤飕然返转掠落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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