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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但此非一朝一夕之功,期非三年不可,你拿去尽一日一夜间熟记在心,然后用火焚去,日后凭思索记忆参悟吧!”

  沈谦接过方待开口,桫椤散人已自转身走出,沈谦暗叹一口气,就在灯下翻开纸笈,细心默诵……

  暗室中不知天时,沈谦反复背诵,一字不差后,将纸笈焚毁成灰,暗想:“此刻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忽然,门外人影一闪,桫椤散人已自走入。

  他望了地上余烬一眼,含笑道:“你已全部背下了吗?我原定午刻离此,欲待南宫大侠返转商议,现迫不及待,只好先行离此。

  我已写下两函,一交南宫大侠,他如果未遭遇凶险,定然返此,再一封密函,你七日之后,即离峨嵋北上燕京打磨厂胜记镖局找一姓孙的账房,求他带你去见严苕狂,并将这密函暗交严苕狂,但千万不能说出是我所嘱。”

  随即将二函取出递交沈谦,又道:“稍时澄慧来寺中找你,澄慧这娃儿根骨也是上乘之才,但心性不定,狡疑诈险,目前虽未必如此,终久必走入歧途。

  是以我未传他丝毫心法,你不可说我将武功纸笈给你之事,与他相交当保持距离,切勿全抛真心。”

  沈谦点点头,但对澄慧是否真如桫椤散人所说,不免怀疑。

  桫椤散人说完,转身欲待走出,但似乎又想起什么事,回头与沈谦说道:“你形像已被兀万认出,只怕你日后行走江湖时,魔劫纠缠不已。

  因他们要在你身上追出我的下落,固然直至目前为止,兀万并不知道你我实在有什么关系,但你是唯一可寻的线索。

  是以无论如何不能妄说你我有师徒之名,日后遇上他们,不妨虚与委蛇,权衡当前形势全凭你判断了。”

  沈谦怔了一怔,问道:“澄慧也目击当时情形,老前辈不怕他危难,也魔劫不已吗?”

  桫椤散人微笑道:“这等江湖巨擘,黑道妖邪,无不手眼通天,澄慧与我之关系早经洞悉于胸,故而嘱你慎加提防澄慧。

  要知山溪之水易涨易退,小人之心易反易覆,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相授甜如蜜,紧忆此言,斯为有益。”

  说着一抬步,已走出室外。

  沈谦高叫了声道:“老前辈,还有相见之日吗?”

  室外传来桫椤散人慈祥声音道:“谦儿,人生萍聚不定,遇合无常,何必长怀依恋,只要老朽不死,终有见面之日,紧记风尘中大有奇人在,遇事谦让虚心,必可履险如夷。”

  说到最后边一字,余音袅袅不绝,人已自远去杳然。

  沈谦只觉泛上一阵无名的怅惘,落寞……

  他独自一人坐于几上仰面默思桫椤散人手录之武功要诣第一节口诀。

  只觉桫椤散人虽用字极简单,却含意深奥,每一句均煞费推敲,但一豁然贯通,即受用无尽。

  每一节专论引气归元,龟息鹤伸,五心向天,三花聚顶之法。

  他虽是有七如神尼扎好根基于前,天资聪颖,但两个时辰过去,只澈悟三句。

  不禁暗暗叹息道:“上乘武功竟有如此之难。”

  他知这上乘武功,性命所修之学,不可囫囵吞枣,宜以细嚼橄榄,慢慢回味,不禁振衣立起,踱出室外走去。

  沈谦尚未出得正殿,忽见殿外人影一闪,电射而进,身落处正是那澄慧。

  只见那澄慧面现亲挚的笑容,趋近身前执手说道:“小弟一早就登千佛顶,寺内我四处寻觅桫椤老前辈及沈兄,只是不见。

  只道沈兄已随桫椤老前辈离去了,觉心灰意懒正想回转之际,忽见沈兄在殿内,不禁大喜过望。”

  说着,目光向内略一张望,又道:“桫椤老前辈呢?”

  “他老人家?”沈谦黯然答道:“已离开千佛顶了。”

  澄慧不禁一怔,道:“离去了?难道他老人家伤势复元了吗?究竟受了什么伤,沈兄知道否?”

  沈谦心中一动,桫椤散人一再叮嘱自己谨防澄慧,不可说出真话,自有原因。

  遂缓缓说道:“不知受了何伤?他老人家返转寺中就行功调息,一直至子夜时分才睁目立起,只说如不在四十九日期中寻得解药,即是撒手尘寰之期。说完离去,愚兄千里迢迢奔来投师求艺却未料竟妄想成空。”

  似无限愤懑叹息了一声。

  澄慧哦了一声道:“他老人家昨晚就走了吗?那么沈兄一直在何处?”

  沈谦早料知他会问此话,答道:“愚兄相送了一程,就在四处寻觅南宫大侠及一对神猕,结果未见,黎明时即赶回千佛顶因困倦太甚,竟熟睡在藏经楼上,连累贤弟好找。”

  澄慧眼皮眨了眨,也没再问,只说道:“小弟赶回白水,家师已离寺外出,等候至二鼓时分,仍然未见返转,唯恐误了桫椤老前辈之约,又急急赶回……”

  说至此处,只见殿外一片狂风卷着一团黑影激射入殿。

  两人不禁大吃一惊。

  凝眼望去,只见南宫康侯挟着一对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神猕落定。

  澄慧一见,飞扑向前,道:“神猕伤势如何?”

  南宫康侯叹息道:“老朽从未见过这种义勇忠心的畜牲,身负重伤,尚不忘噬敌,老朽为了它们,不惜真元才挽回它们性命,现已无妨,放它们到厨下取暖,不消数日便可复元。”

  三人同向厨下走去,途中南宫康侯问起桫椤散人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沈谦碍于澄慧在旁,遂将方才与澄慧所说依样照说了一遍,南宫康侯似乎一怔,眉头剔了两剔,也不言语,只叹了口气。

  到了厨下,三人在灶中燃着了火,将神猕置傍灶壁躺卧,三人尚未进食,就在灶下取现成的菜疏烧熟,胡乱塞饱腹中。

  澄慧望了南宫康侯一眼,问道:“暗伤桫椤前辈之人,是否为桫椤前辈深仇大敌,南宫大侠可知是谁吗?”

  南宫康侯摇摇头道:“无疑问地是寻仇,但不知是谁?只因这人身法太快,凌虚直泻而下,老朽望尘莫及。

  追出老远折返时,又见神猕与八个黑衣蒙面人舍死拼搏,老朽赶到时,神猕已受掌伤,八黑衣人长啸电飞离去。

  神猕不惜性命追扑,是老朽将它们点住,细察伤势,脏腑已震离原来部位,鲜血只向口处溢涌……”

  底下的话亦不再说,转问沈谦道:“桫椤散人未说出何人吗?”

  沈谦摇首。

  南宫康侯不禁心疑,皱眉道:“莫非他有难言之隐?”

  澄慧又说出矮胖老者之事。

  南宫康侯眉头似皱得更浓,道:“矮胖老者形像似曾听人说起,却记不起他的来历,老朽定须追察此事。”

  继又道:“谦儿,留此无益,我们前往白水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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