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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第二十二章 壑下奇缘三日传灯 湖上风光双逸遭困

  且说长孙骥一步之差,双足踏空,又被霍天奎遥遥劈了一掌,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迅速下降,心中大惊暗暗忖道:“我命休矣!”

  眼看万丈深壑,触目心寒,耳边只听得山风呼呼生啸,在压得两耳发痛,虽欲猛提真气,缓缓下降,但力不由心,脑中混混沌沌,泛起无尽的幻影。

  恩师的教导,慈母的深情,燕玲的挚爱,小凤的刁诈,兄长的惨死……

  师恩未报,兄仇难复,慈母倚闾,这一切的一切均如电闪般在他脑中泛过,心中不由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但那急骤落下之身形,并无半点停留,仍旧飞速坠降,他定睛一瞧,只见危崖下一峭壁,并无一丝可供立足之处。

  突然一条手臂似的树枝横伸眼前,长孙骥一见转忧为喜,只要有点借力之处,渐缓下降之势,慢慢总可设法解此危厄。

  他强提真气,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左足疾点右足足面,捷如猿狸,伸手抓住眼前横枝。

  怎奈他下降之势过速,虽是提气稳住,但横枝给他抓住,竟然“喀嚓”的一声,随手折断。

  长孙骥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横枝之上,如今横枝已断,万念俱灰,虽耳闻有人呼喊“长孙少侠”之声,但气早竭,已无力回答。

  不知又过多少时光,长孙骥发觉已跌在软棉棉的物体之上,暗暗庆幸不止,忖道:“莫非梦中不成?”

  遂一施巧劲,人已翻身立起,回头定睛一瞧,身后竟端然坐着一位鬚发欺霜垂掩全身的老者,盘坐地上。

  长孙骥心知自己一命乃是眼前这苍发老者所救,忙插好月魄剑上前一躬到地道:“大恩不敢言谢,但望他日能报犬马之劳。”

  白发老者,陡然睁开眼睛,两道精湛的神光,由垂脸的白发中射出,那眼神令人见之心生寒意,右手微抬,一段无形气墙,阻住长孙骥下拜身形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长孙骥心知山林隐者,江湖怪傑,多不拘俗礼,遂席地坐下。

  白发老者凝视长孙骥一阵道:“细观小哥儿太阳穴高高鼓起,武功自是不弱,何故坠入深崖?”

  长孙骥毫无相瞒地,将经过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敢问老前辈如何称呼?”

  白发老者突然仰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入耳惊心,听得人毛发直竖。

  长孙骥定力不差,但也觉得耳鸣心跳,不由忖道:“此老内功好深,怕不登堂入室,何以笑声中竟搀着悲愤?”

  白发老者笑毕,深深地叹口气道:“老朽垂死之人,提那当年匪号做甚?小哥儿可否将师门见告?”

  长孙骥见那老者慈眉善目,不似邪恶之辈,又是自己恩人,遂不相瞒地道:“恩师上天下悟,峨嵋二十三代长老。”

  白发老者闻言非常激动地道:“原来是那小沙弥的弟子,令师天悟可好?”

  长孙骥闻言,不禁暗暗伸一伸舌头,想不到目前此老,竟称恩师为小沙弥,那岂不是与师祖同辈,照此推算他的年龄怕不有一百五十岁以上?忙又伏身下拜道:“恩师身体粗安。”

  白发老者阻住长孙骥下拜身形道:“老朽与静修相交匪浅,受你一拜原无不可,奈山野已久,不惯俗礼,坐下说话。”

  说着又凝视长孙骥良久,接道:“天悟为峨嵋二十三代傑出之人,你随师多久?”

  长孙骥答道:“前后八载。”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问道:“八年已是不短,你可得到真传?”

  长孙骥第一次见到白发老者真正笑容,目光下仔细看去,不禁惊异,原来那白发老者的脸色,竟是十分红润,并无半点垂暮之态,遂道:“恩师虽已尽力相传,奈晚辈愚钝,八载相随,未得师门绝艺十之二、三,尤其轻功一道,每每无法运用如心。”

  白发老者执住长孙骥右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长眉微皱,双眸射出两道慑人光芒,道:“你年轻轻地,然何破了色戒?”

  言下大有责怪长孙骥不该如此年轻就接近女色之意。

  长孙骥忙将其母心意禀知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长叹一声道:“孝亲不违,老朽错怪与你了,但今后如无旷世机缘,你绝难进入领导大乘武林。”

  长孙骥恭肃地道:“晚辈仅求亲报兄仇,不敢有所奢望。”

  白发老者说道:“今日相逢总算有缘,老朽传你三招绝艺,你可否答应为老朽了一心愿?”

  长孙骥道:“老前辈对晚辈有再造之恩,即使是赴汤蹈火,亦当从命。”

  白发老者仰视长空,长鬚无风自动,头顶之上热气蒸蒸上腾,心中似有无限恨事在追忆,又像是用心在索求一件极大的难题。

  良久,良久……

  夜凉如水,月明如昼,长孙骥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白发老者在想些甚么难题,但直觉告诉他,这沉默的气氛与他有极大的关系。

  是好是坏,虽未分晓,但可能影响到他的一生,但他目前尚有其他的事搁在心里,心中暗暗地道:“快点交代下来吧,我还得赶往蓼心洲去救阎小凤呢。”

  他心中虽然焦急,但他却不敢开口,生怕打断了这位与师祖同辈的白发老者的思潮。

  久久,忽听白发老者一声悠长的歎息,激动之情逐渐平复,缓缓地低下头自语道:“除非如此,绝难办到!”

  接着望了长孙骥一眼,淒凉一笑道:“你可答应老朽,为本门清理门户?”

  长孙骥不假思索地道:“晚辈有生之年,当尽力为之。”

  白发老者冷电般双目注视着长孙骥道:“你可要发下重誓。”

  长孙骥可真有点为难,他并非出尔反尔,言过其实之人,但没想到白发老者竟要他立下重誓,自尊心受了打击,不禁怔在当场。

  白发老者见长孙骥不言不语,冷冷地道:“后悔么?”

  长孙骥道:“晚辈岂有半点后悔之心,惟未知真相如何,不便立下毒誓,不过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答应老前辈,与立誓又有何异?”

  白发老者点点头道:“老朽只望你能将叛徒除去,既是你想知真相,你不妨看来。”

  说毕,撩起黑袍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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