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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但见“离宫真人”凌空扑下的身形,被震得上腾两尺,双掌却是未撤,又复扑下,劲气较前更为凌厉。

  白云飞双掌推出一招“六合排电”相接之下,立觉自己双掌受那重逾山岳的气劲反震,如中万斤重鎚,双掌欲折,眼中金花乱涌,腿一软,扑倒於地,脑中天旋地转。

  慧性仗着秉赋深厚,屹立不动,仍是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

  长孙骥魂惊神摇,知今三人,十之八、九定然溅血荒山,眼见“离宫真人”重又扑下,再不救援,白云飞、慧性两人必死无疑,电闪右手向后一探,五指正搭在“月魄剑”柄上,蓦闻身后忽起了一声阴恻恻地冷笑道:“无知小辈,你要找死不成?”声虽低微,却字字钻入耳内,如同针刺。

  长孙骥心中大惊魂落,知是“八卦门”中又来了高手,但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白云飞、慧性两人已在千钧一发中,势不能回头兼顾,暗一挫牙,身如箭矢般射出,跟着一股惊天寒芒,陨星飞射地向凌空扑下的“离宫真人”双腕卷去。

  “月魄剑”端的是一柄千古奇珍,剑气一出,只听波波数声脆响,登时突破“离宫真人”所发的那片气劲钢墙,慧性一见大喜,飞快出手将白云飞挟在胁下,穿隙而出……

  “离宫真人”厉喝一声,如影随形又双掌推去。

  就在长孙骥“月魄剑”闪电出手,救出慧性两人之际,忽觉身后劲风如山地压来。

  长孙骥急一个猛龙翻身,手中“月魄剑”弧电劈去,目光落处,只见两个身着八卦彩衣,高髻老道,双双往自己推掌。

  这两老道形像更比“离宫真人”丑怪,瘦骨嶙峋,眼内蓝光闪闪。

  长孙骥挽剑一紧,使出一套“天禽剑法”刹那之间,只见寒芒四射,龙怒鹰翻,满空青濛濛地一片,剑音腾出,有如龙吟凤啸。

  两老道看出长孙骥手中是一柄上古奇珍,微现惊容,四掌翻飞进袭,却又不敢轻攫剑锋。

  长孙骥求胜心切,闪电之间已甩腕手挥攻出九剑,都是武林中罕睹之绝招,立时便把两老道迫得闪退三步。

  只听一老道沉声说道:“无知小辈,赶紧献出手中长剑,还可饶你不死,让你离去。”

  长孙骥忙中眼角一掠,却发觉慧性挟着白云飞被“离宫真人”追得无影无踪,不知生死存亡,心中不由大急,此刻闻言,冷笑一声,也不答话,手中剑招更是加紧,如同狂风疾雨密成一片。

  两老道面色立变严霜,森冷惊人,掌势立变,旋身分错出掌。

  长孙骥只觉剑势渐趋呆滞,发觉两老道推出掌劲宛若一片无形韧幕,将“月魄剑”剑气裹住,心中大感凛骇。

  他哪知两老道所展出的是“玄天无形真气”此为道家性命双修的绝学,武林之内非但罕能目睹,而且鲜有人知,错非是“月魄剑”上古奇珍,所透出的剑气有剋制之能,早是命陨丧身了。

  可惜长孙骥年幼功浅,不能将剑气透出,伸缩自如,即是不胜,也不至於碍手缚脚,他只觉两老道所逼出的“玄天无形真气”愈来愈重,剑招袭到半途,立时便震了回来,惊惧之下,不觉连连后退,存身之处已临危崖边缘,只差两寸,即是云雾瀰障,千寻绝谷。

  一个念头在脑际闪电掠过,忖道:“这两老道人眼中深蕴杀机,与其束手就死,反不如施展三藏绝学“天竺旃檀十八掌”一拚。”

  心念一定,招势急撤,剑交左手,右掌递出一招“莲云西来”就在长孙骥剑交左手的一刹那,两老道发出“玄天无形气劲”蜂涌迫来,与西方雷音降魔绝学“天竺旃檀十八掌”一接,两老道脚下一阵浮动,跄跄跄震得退后数尺。

  可是长孙骥也是心头狂震,倒飞了出去,待他一发觉足下踏空,一声惊叫出口:“不好!”

  身不由己的往下直坠……只觉两耳风啸,满烟都是云雾迷濛,这是人生最美好的、最短暂的一刹那,瞬刻之后,即将粉身碎骨,星眼中不由滴下数滴珠泪。

  蓦见云雾中一条黑影摇曳,急夺出左手一抓“搭”地一把侥倖接住,触手只觉是一条伸出树枝,忙揉身而上。

  峡谷中云气浮动依稀可见是一株虬柯古松插壁而生,枝干密虬射出,龙蟠凤舞。

  长孙骥一屁股坐在树干上,长吁了一口气,忆起惊险万状,一颗心还是不停地卜卜直跳,上下一望,白茫茫地一片,云深不知处。

  右手“月魄剑”坠下时,紧紧握住不放,是以未弃,这时用剑身微微一荡,青霞流动,映照之下,蓦见树根处,岩石天生一斜斜裂缝,由上而下,裂缝两边籐萝攀结,瞑目摸索,一吋一吋地移动。

  他心悬在口腔内,额角沁出汗珠,此时一身武学均无济於事,如同常人般慢慢攀移……

  他不敢往下望,虽然足底云深不见所终,但想像中足底是千寻绝壑,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偶一动念,不禁目昏神摇,他赶忙收敛心神,手足缓缓蠕动着。

  一个时辰过去,不觉汗透重襟,手足痠疲麻木,这时,他万不能歇息,否则将是不能动弹半步,是以一口真气不缀,鼓勇攀移,渐渐云气渐薄,透出天光,他知将登崖顶了,喜极流泪,手脚更是加快了。

  半盏热茶时分过去,长孙骥已登上崖顶,真气一融,顿时瘫在地上,疲极神昏,躺着频频喘息。

  夕阳坠山,漫天缤霞,风啸山谷,长孙骥只躺在地上,像死了一般不能动弹,两眼发直,心中不停地在想:“天幸那条裂缝是直登崖顶,倘若半途中塞,使自己上下不得,那处境真是生死不能,但毕竟让我逃出了死境……追源溯始,还是一枝古松虬柯救了自己;那燕玲早知我将临此种危险,说甚么也不让我出来……母亲常说兄长遭逆之身,但死者已矣,长孙门中只有你这根后苗,冤怨相缠,何时可了?有意命自己躬耕务农,乐天知命度过一生,设若不是恩师託以重任,自觉兄仍不敢何以为人,也有此念伴着如花美眷,悠游林泉了!”

  继而发觉身已在对崖,忖道:“慧性与白云飞两人,现在不知怎样了?”想着白云飞口中喷血的情景,不由恻然太息数声……

  人生有幸有不幸,往往不可理解,长孙骥回忆方才情景,宛若一场噩梦。

  晚霞一敛,山岚渐吐,蹄鸟噪林,云树苍茫,寒苍半轮冰魄高悬,散发出淡淡光辉,笼罩着整个山谷,山风息息,虫鸟啾啁,真个境幽意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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