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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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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丈多高的楼上掉下来,他倒没摔成重伤,可是把几个看热闹的人给压倒了。他的钢鞭也撒了手,一条钢鞭将对门药铺的招牌打折,那半截钢鞭又打着了一个人的头,街上就大乱。这时又有个人也由楼上摔了下来,却是那黑脸彭摔在了地下,他已成了半死。 此时楼上的许多人都往下乱跑,法广也顺着楼梯跑了下来,楼上大概只剩下了玉娇龙。她提剑站在楼上向下看,下面的飞镖常就一镖向上打去,打得十分准确,玉娇龙伸手一接,接得也准确无比。街上的人全都乱跑乱喊,少时就有官人赶来了,同时又见有几匹马从西边驰来,马上的人将官人劝阻住,他们七八人便一齐下马上了楼。 玉娇龙独自在楼上,才喘了喘气,忽听得楼梯声响,她便赶紧横剑站在楼梯上,却见由下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年有三十多岁,黑脸膛,短小精悍,穿着青绸大褂,手中只有马鞭,并无兵器,他向玉娇龙一拱手,说:“兄弟是黑虎陶宏。”又指指身后的一条大汉,说:“这是我的师傅金刀冯茂。朋友,你先不要逞强,保定府今日已非同昔日。昔日李慕白、俞秀莲、杨小太岁等人曾来此地闹过,我们因是本地土著,顾忌颇多,所以不愿惹他们。今日,无论是谁,只要敢来此逞能搅害,我们师徒必不能依!” 玉娇龙说:“谁管你依不依,你要怎么样吧?”黑虎陶宏说:“我要跟你比比武。今天时间晚了,我们也没有携带着兵器,请你说下个时间地点吧!你今天无论战胜了多少人,也不能算英雄,你非得将我陶宏,连我师傅冯四爷也打败,或较个平手,保定府才得由你通过,否则你走不了!” 玉娇龙说:“何必另定时间地点呢?就是现在,就是这里,你们取兵刃来跟我动手吧!”黑虎陶宏却摇头说:“这地方狭窄,楼下已有官人来了,必不容我们在楼上打架。你若有胆子可以到我家中,我家门前很为宽敞,你的剑法也施展得开。” 玉娇龙哼哼一笑,说:“好吧!你们且下楼去等着我,我随后便下去。”黑虎陶宏冷笑说:“有金刀冯四爷在此,冯四爷是光明磊落的好汉,我们还能够暗算你吗?你下来!”玉娇龙说:“我从来没听见人说过你们的名姓,谁知道你们是些什么东西!”黑虎陶宏与金刀冯茂便愤愤地退下了楼梯。 这时天色已然黄昏,对门的商号都不敢点灯。这酒馆的楼下也没有一个酒客,连掌柜带堂倌大概都藏起来了,酒楼下地上扔着断了的枪杆和钢鞭,米大彪等受伤的人已搀扶到了一旁。那些看热闹的人,胆小的是早已跑了,胆子稍大一点儿的也站在老远的地方。十几名官人的腰刀都已出了鞘,锁炼也抖得哗啦哗啦地响。但黑虎陶宏却劝阻着说:“不必管我们,私事私办,除非出了人命,用不着诸位操心。” 几个庄丁在门前牵着健马。那飞镖常站在一匹马的后头,他手中拿着一支镖,专等着玉娇龙下了楼梯一出酒楼的门,就冷不防给她一下。可是楼上昏黑,毫无动静,半天也不见玉娇龙下楼。 众人都仰着头向上去看,并有人大声骂着:“滚下来,滚下来!不敢出来了吗?”连骂了几声,忽见一张桌子由楼上飞了下来,陶宏等人赶紧向旁去躲,桌子就“啪嚓”一声摔在了街上,紧接着又有板櫈子摔下来,一个庄丁就应声而倒。 金刀冯茂暴躁着喊道:“这算什么豪杰?”他就要取双刀跑上楼去。忽见楼上随着一张桌子跳下来一个人,人如飞云腾鹤,剑似闪电虹光,玉娇龙就下了楼。众人也没见她脚踏实地,就见她已由庄丁的手中夺了一匹马,跨上向西跑去。 飞镖常向着马一镖飞去,玉娇龙反剑一磕,当的一声,钢镖落地。飞镖常的第二支镖又打过去,却被玉娇龙接住了打回,一个庄丁就中镖而倒。第三支、第四支,也全都打空了。陶宏、冯茂便一齐上马喊说:“休走!”玉娇龙在马上扭转纤躯,用剑招点着说:“来!”她的马便飞快地向西跑去。这里的群马、众人,就如潮涌似的呼啦啦地赶去,霎时就出了西关。 此时暮色已铺满了原野,玉娇龙便拨马回来,迎着陶宏说:“就在这里争斗好不好?”陶宏手中没有兵器,疾忙往后退去,金刀冯茂却手舞双刀,催马向前。此时西边又来了陶家的一队庄丁,打着十几只灯笼,二十多支火把,一片火光灯影,照得道旁的树影乱动,越来越近。 金刀冯茂这位深州的好汉,除了曾败在李慕白的手下,平生还没有低头服过人。如今他马转刀腾,玉娇龙却剑飞骑纵,马战了五六回合,便一齐跳下马来。冯茂气凶如虎,双刀如凤翅展开,左刀削,右刀砍。玉娇龙却伸剑取敌,纵步高飞,如疾风拨云,随来随去。 冯茂左刀护住了右刀,换变刀势,横刀斜砍。玉娇龙却闪身直掠,剑如大鹏展翅,力透剑锋,直取冯茂。冯茂身随刀移,玉娇龙也撤步倒剑,静观对方刀势的变化。 此时灯影火光已来到了临近,红焰照得她更显得娇媚。玉娇龙刚才在酒楼上已脱去了绸衫,将绸衫连剑匣斜系在背上,辫发也掠在了前面,形态极为俊俏。金刀冯茂便愤愤地想:跟个女儿般的男子交手还不能够得胜,我还算什么豪杰?于是他刀法骤变,虎躯一冲,玉娇龙却纤腰疾转,宝剑斜掠,往来又斗了三四回合。 这时黑虎陶宏也由庄丁手中得了双刀,跳下马来杀进。玉娇龙便一口剑敌住四件兵刃,展开了她十载所得、书中所获的鬼神不测的剑法,飕飕飕轻躯随剑飞转。灯影里的冯茂与陶宏,简直徒具勇力而不能擒敌获胜。 鲁伯雄举着一杆枪,常文永拿着一口刀,法广和尚换了一支铁杖,全都自两翼袭来,杖抖起来风,枪抖成了花,刀光如闪电。但玉娇龙纵跃旋回,拒前制后,戮左迎右,一剑复一剑,杀往又杀来,火光中只见她俏影翩然,越杀越紧,剑术步法丝毫不乱,颜色神态一点不变。 冯茂大怒,喊了声:“冲!”立时刀枪和铁杖集中于一面,像一棵铜铁铸成的大树一般压倒下来,但玉娇龙以青冥剑纷拨,陶宏、常文永、鲁伯雄,又刀折枪损,都惊慌着后退。 此时只剩下两个人与她争战,却是冯茂和法广。冯茂已不住地喘气了,想不到这小辈如此难制,他真惊讶,记得李慕白的剑法也不过如此,到底这小辈是个什么人?法广和尚的铁杖是打的时候少,点的招数多。点穴法一百零八手他全都使尽了,即使是最残忍的“脑户”、“哑门穴”,他也全都使力地急快地去点了,但是不容他的杖头触到玉娇龙的身上,玉娇龙就早已用剑去掠,他恐怕杖被削折,便只好又赶紧缩回。 他也看出来了,这年轻人也必精通点穴,自己这手儿武艺在他的眼前无用,所以他也不敢奋勇向前自讨苦吃。只有金刀冯茂虽然直喘,可是越杀越勇,忽然一下,宝剑削断了他左手的刀,他一口刀仍然与玉娇龙拚战。陶宏等人又换了兵刃上前,庄丁们除了打灯笼举火把的之外,也全部抡刀扬棍地齐上,围住了飞剑无敌的玉娇龙。 玉娇龙便疾忙抢了一匹马,跨了上去,她并不走,只举剑大喊:“你们还不肯服输吗?如若你们一拥上前,我可就要胡杀了!杀死了,休怨我龙锦春的手辣!”众庄丁全都不敢向前。常文永又放了两支镖,也都被玉娇龙用剑拨落在地下。 这样英雄的人,使冯茂、陶宏等人也不得不气馁。冯茂就拦住了众人,他一手提着刀,向前高声问道:“龙锦春,你的师父到底是谁?”玉娇龙啐了一声,说:“你们问不着!” 接着又微笑了笑,自拍着胸脯说:“我呀,我是潇洒人间一剑仙,青冥宝剑胜龙泉,任凭李俞江南鹤,都要低头求我怜。沙漠飞来一条龙,是神无影鬼无踪,尔辈鼠蛇来侵犯,直似蟋蟀撼泰峰。”她娇声宛转地说完了,一手挥剑开路,一手提缰就走,这里几十个手执利器的江湖大汉,竟没有一个人敢去拦她。 玉娇龙于茫茫夜色之中,催马向东北又走出了很远,回首去看,那一片阑珊灯火已向正西去了。玉娇龙也觉得有点儿累了,她就叫马缓缓地走着,多时才回到了北关那家店铺。店门前挂着只纸灯笼,上面写着店的字号,有几个人站在灯下,正张望着,谈着话。一见玉娇龙回来,他们齐都赶紧闪在一边,仰着头惊诧地瞧着。玉娇龙却不理他们,骑马一直进店。 她下了马,把马交给了店伙,说:“这匹马也是我的,好好地看着,无论是谁来要,都不许给!”店伙连说:“是,是!”玉娇龙就提着宝剑走往里院。 进到屋中,只见里屋点着两支蜡烛,桌上摆着许多酒菜。绣香下了床,说:“大爷回来啦!菜都冷了!”玉娇龙轻轻说了声:“不要紧!”便坐在床上休息。她把宝剑放在被褥上,抱起猫来亲了亲,就问说:“我走后这里没有什么事儿吗?”绣香说:“刚才有两个衙门的人来向我盘问您的来历。” 玉娇龙神色一变,赶紧问说:“你是怎么回答的?”绣香悄声儿说:“我就照您交代的话说的。”玉娇龙点点头,又沉思了一会儿。见猫儿雪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瞪起两只绿色的眼睛,倒很像个英雄的样子。 玉娇龙吃了一点儿饭菜,就说:“睡吧!”绣香要去关屋门,玉娇龙摆手说:“你别去!”便起身下了床。她先是呆呆地站着,然后忽然将软帘一掀,倒把绣香吓了一大跳。灯光照到了外屋,外面倒是没有什么怪异之事。 玉娇龙就右手的手心向外,护着自己的胸,很快地走到外间。她转身向四下看了看,并将桌椅的下面全查到,这才关严了屋门,然后进到里间,门帘随着她的身后落下。她也娇慵地伸了个懒腰,便将宝剑、小弩弓都放在枕边;然后吹灭了灯烛,躺在床上。床里的绣香替她把绸被盖上,她却推到一边不盖。 绣香在枕畔又悄声问说:“小姐,得有多少日子咱们才能走到衡山呢?”玉娇龙说:“你不要着急,到了衡山,我若看那个地方不好,我还许不住呢!”绣香说:“要不然,咱们还是到新疆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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