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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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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散资财侠少走风尘 遭蹂躏村姑投古刹 不多时韩铁芳就回到望山庄内,庄里像是有甚么事似的,个个人的脸上至都铺着一层惊疑之色,他们三五个在一起,低着声谈话,一见了韩铁芳都招呼了一声“大相公!”眼珠儿都翻着望着他不住发呆。韩铁芳只和蔼地,同众人点了点头,他一句话也不说,下了马,将雪中霞交给了长庆,可是他也顿然怔住了,眼珠也突然发直,因为他见门前的一根木桩子上,栓着一匹马,马是黑色,不大好,可是自他小时起,他这庄子里就没来过别人的马,可以这么说吧,假若把他家里的十匹马都卖出去,他这庄子里,就连一点马粪都难得了,如今竟有外人的马来到这里,可真是一件异事。韩铁芳正在想,这是谁来了呢?…… 没容他发问,那毛三就跑过来了,跟他悄声地说:“刚才来了一位徐四节,是骑着这匹马来的,那人有胡子,带着刀,见了咱家的老员外,一点也不客气,一见了面两人就吵,后来瘦老鸦萧三爷又来了,帮助那个人气咱们的老员外,他们说的话我虽听不懂,可是大概也不是其么好话……” 韩铁芳不容他说完,就赶紧问说:“现在他们走了没有?” 毛三摇头说:“都没走!待会儿就许打起架来。大相公!您想想您是进去给劝一劝呢?还是先……躲躲呢?” 韩铁芳又问说:“他们是在里院吗?” 七三摇头说:“哪儿?咱们老员外不许人家进大门,把人家让到马圈里,现在三个人大概还在马圈里站着说话呢!不然我为甚么不敢在那里边待着呢!” 韩铁芳听了这话,就急急地顺着便门走入了马廊,只见那四根栓马柱的旁边,他父亲韩老善人苍胡飘洒怒目圆睁,正在那里忿忿地谈着。瘦老鸦则坐在地下,两手交插着抱着他的瘦肩膀儿,正在仰着脸发着冷笑,另外的一个人原是个背影,但韩铁芳往前走了几步,这人意然一回头,四目交射在一起之时,倒使韩铁芳吃了一惊,原来这人正是刚才在城中逼着他比拳,后来也吃了他一拳的那个人,韩铁芳不由把脚步止住,这人,也就是今天骑着马到这庄里来找韩老善人争吵的徐四爷。 他黑胡掀起,满面笑容,迎过来就说:“好,好,你回来了。刚才在城里我被你打了之后,我就问旁边看热闹的人,我就知道了,你原来是我的盟侄,又是师侄,啊!真好真好!老贤侄你的剑法拳法,果然高强,想不到他……”指指在马粪跟地上坐首的瘦老鸦,说:“想不到他竟会教出你这样一位好徒弟来,这真叫作青出于蓝……得啦!咱们先别撰文,反正猫儿虽小,他却会教出老虎徒弟。我就是你的四盟叔连枝箭徐广梁。 “自十九年前,你二师叔金刚跌赵华升丧命于黑山态之手,我跟你的师父便发下大誓立志要为一一师兄报仇,我们在江湖走了十年,到处寻找,曾两次到祁连山,也没找着仇人黑山熊的家,后来我们反倒不敢找他啦,因为听说他名头太大,武艺高强,他的兄弟、儿子,和他手下的那些喽啰们个个都极为难惹,我们自知武艺有限,打狼不成丢一根杠子还不要紧,若是把命再送上一条,那才太不值得。所以我们二人商量好了,重新再下几年功夫,学习武艺。 “不瞒贤侄说,我是才练得,自觉得可以敌得过黑山熊了,不想才来到洛阳,一遇到你的手里便先吃亏,可是我并不因此就灰心,我更喜欢了,本来我跟你师父我们都不行了,都快老了。拳剑的招数虽说都懂,可是力气已弱,手脚都不大听调动了,我们也就只能教人,不能自己出场运用了,这就是俗语所说: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老师!我跟你师父今天而来,并无别事,还就是叫令尊跟我一同走,到祁连山畔为二师兄报当年的仇恨,并听说你的母亲……” 此时韩老善人已气忿忿地,握着拳头走过来了,徐广梁毫不介意地,依然面对着韩铁方说,“详情也不必细讲,你也全都知道了,现在就是令尊若是不愿意跟我们去,你就随同我们走,英雄豪杰讲的是大义分明,盟兄的大仇不能不报,你母亲至今仍在黑山态之手,你若不急速去救那位老太太出来,不报十九年的仇恨,你也枉是男儿!你打独角牛、打我,就是你把天下闻名的李慕白、玉娇龙,那些男男女女的英雄豪杰全都打败了,你也称不起好汉,抬不起头来见人。老贤侄你当着师叔说一句干脆话吧,说!说!说声走!” 韩铁芳义愤填胸,几乎要跳起来,他点头说:“好!我跟师叔……”他的走字还没说出来,韩老善人已“咚”的一拳将徐广梁打倒了,韩铁芳真气极了,恨不得要抡拳打他的父亲,却见徐广梁在地下一滚便站起来,顺手由腰间抽出了短刀。 那瘦老鸦也挺身而起,跑了过来,抡拳对着韩老善人,眼看着这几十年的师兄弟,立时就要反目、绝交、殴打、拼命了,一时情况极为紧张,韩铁芳居中倒很是作难,不料韩老善人的脸紫胀了一阵,眼睛瞪了老半天,忽然又仰脸理须,哈哈的大笑,说:“初生的犊儿不怕虎,鹌鹑还敢斗公鸡?你们大概也不知道黑山熊是个何等的人?何等的武艺?你们只说我不敢替师弟报仇是因为胆怯,不错!我是吃过黑山熊的亏,是不敢惹他,但是其中还另有原因……” 说到这里,他那张宽阔的脸又变成了紫色,胡须越发抖动得厉害,他又一笑,但这种笑却与刚才那种狂笑不同,是一种惨笑,他伸着大拇指说:“我佩服你们!大丈夫应当替兄弟报仇,好男儿应当救母脱难,你们要走,对!可是我不准你们走!绝交,父子断绝,无论怎么样,我也不能准你们走呀!”这句话他喊得声音极大,把嗓子都喊劈了。 瘦老鸦跟徐广梁,连韩铁芳都一齐惊诧,不由都问说:“为甚么?”态度却都有些缓和了,都觉得其中必然大有隐情在,于是目光更盯住韩老善人的脸上。韩老善人却又惨笑了一笑,就点手说:“来吧!”他把这三个人带走了几步,来到那四根怪模怪样的粗笨的石头马桩旁,韩老善人过去抱住了一根石头桩子,浑身用力,就像跟一个人打架似的,咕咯一声,就把一根石桩连根搬倒,地下的土掀起来很深,旁边的几匹马齐都惊奔。韩铁芳、徐广梁、瘦老鸦,虽然都没往后退,可也都一齐变色。 老善人喘了喘,微笑着,嗓子更发哑了,说:“你们若有这样大的力气,才能……哼!也不配去找黑山熊!”呼呼的吹着胡子又腆起胸脯来,说:“我跟你们说,明人不作暗事,十九年前的事情现在我自己招认,你们若有本事就随你们办,我早已想到有这一天!” 重重地又喘了口气,指手画脚地,一边翻着眼睛回忆,他又说:“十九年前……那时我跟金刚跌赵华升,我们分别之后又在西安府重聚,因为各人手里有点钱都花光了,不得不再找营生,我们在西安府保镖,又因为干那事儿发不了财,我们两人就凑了一点本钱,走青海去做买卖,不想又做赔了,我们都弄得少衣无饭,新年正月,才降过一场大雪,我们路过祁连山,想到肃州去冉设法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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