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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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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环女一听,就更是喜欢,白面侠岑山玉又说:“由这里偏东往南,一直地走,就可以回你的家了,我因为得赶快回凤阳备办咱们的喜事,我不能再往南去送你了,你记住吧!” 这里飞环女倒不禁十分留恋,十分悲伤,她依旧用柳枝轻轻地策马,就离开了这溪旁,且走且回头,直到望不见了白面侠岑山玉和那匹马的影子了,她这才急急地催马走去。 飞环女去的时候是心怀忿忿,如同一把烈火,现在回来了,却是柔情缠绵,并带有十分沉重的离愁,她的嘴边还回味着百花酒的余香,脑中未忘昨夜庙中的绮梦,是甜蜜而迷惘的,是奇离而可爱的,白面侠仍似站在她的眼前,招她欢喜,她又发痴地想:这绿的衣服要是换了红的新娘子的衣服,固然好看,但是叫那岭上,江边许许多多的人都看,看我坐上了轿子被他娶走了,也有点难为情呀?……随走随想,直到天晚,方才回到了江边。 江边上本来有不少打鱼的船,她叫了半天,才有一只较大的渔船,船上的人来招呼她,因为看见她的绿衣裳了,认识她,所以才过来,但是又诧异,问说:“徐姑娘!你的这一匹马,是那儿得来的呀?” 飞环女说:“不必问了,你们把我快送回家去吧,我是被我妈妈派的去办事去了,现在是刚回来,想不到,天都怎么晚了!” 当下,这只渔船上的三个人,就请她上了船,马都牵到了船上,慢慢地鼓浆,悠悠地行驶,直到二更时分,方才返回了竹香岭,这匹马可牵不到岭上去,因为那山路太窄,太陡,而且没有地方放活牲口,只就暂存在岭下的渔户家里,这三个渔人,牵马的,背着鱼网的,提着竹篓的,齐都高声地大笑,说:“今天没网了多少鱼,可网了一匹马,快来看哪!……” 当时深夜岑寂的岭下江村,为来了这么一匹马,许多人又都从睡梦中起来了,而争着看,顿然地又热闹起来,飞环女却独自地回到了岭上。 她不敢一直就回家,她先走到胡阿二的那酒店,这里照旧点着很亮的灯,有不少的渔人都在这里饮酒,也都是为等着她回采听消息的,如今她回来了,就一齐抢着来问:“怎么样了?把白面侠那小子杀了没有?” 尤其是庞大凯,他原来也在这儿了,当时他仿佛连伤全都忘了,疯了似的跑过来,追着问说:“姑娘!姑娘!怎么样了?你去了两天一夜,把那小白脸结果了没有……” 飞环女却一句话也不说,她只向胡阿二问:“我的妈妈今大没来这儿吗?” 胡阿二说:“她老人家自己倒没来,可是叫丫头来问了好多次,刚才还来问了一趟呢,又因昨天听老水鸟跟小虾米回来说,姑娘是在江边抢了官人的马,往北追下白面侠去啦!……所以更不放心了!” 才说到这里,飞环女就没功夫往下再听了,她遂就赶紧转身跑去,这里的庞大凯还高声问说:“到底怎样啦?姑娘你快告诉我呀!砍了白面侠几刀呀?我听了好心里消消气儿呀?” 他还一瘸一点地要追到姑娘家里去,却被别人给拦住了,说:“那可去不得!你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脾气!” 同时,这里有很多的人却感觉着诧异,说:“奇怪!马也许是她没骑回来,或是放在岭下了,可是她的刀跟她那付钢环,应当带回来呀?怎么也没啦?这一定是有别的事,不好!姑娘家办事情到底不行。一定是砸啦!……” 许多人在这里纷纷地谈论,飞环女这时那一身绿的衣裳,一只绿的影子,却又走进了绿的竹林,竹林里很黑,但,她的家却有灯光,她看见了这一点灯光,她当时就害起怕来,并觉着十分地羞愧,回到家中先见着的是她家用的那豁嘴唇大脚的使女,向她摆了摆手,指了指里屋,又声音不大清楚地说:“老太太正在生气哩!” 她又吃了一惊,腿觉着发软,但她究竟不能不进里屋,就走进去了,见她的妈妈赛隐娘坐在竹床上,那满是皱纹的脸,确带怒气,见了飞环女回来,就问说:“你怎么去了两天,到这时候才回来?都上那儿去啦?” 说着,把那使她生畏的一双厉害的眼睛,向她来瞪,飞环女就哭了,说:“妈妈!咱们打不过那白面侠!……” 赛隐娘老侠女惊问着说:“你是怎么败在他手里的,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飞环女更哭着说:“他也没有别的本事,他就是刀法好!……” 赛隐娘听了,却更生气,说:“他的刀法好,你不会就用你那钢飞环吗?” 飞环女撅着嘴,擦着眼泪说:“我用啦!可是我刚一抡……” 说到这里她还拿手譬方了譬方,接着说:“没想到就被他把钢环跟锁练,连那棉布的套都给抢了去啦!” 赛隐娘摇头说:“我不能信,从你九岁,我就教给你使用飞环,所以我把你的名字也就叫作飞环,我自信把我使用飞环的绝技,全都传给了你,你也在我的眼前试过,我见你打什么都准确,套什么,都能套得着,所以我才知道你的武艺已经学成了,我才敢放你下山给我去办事,怎么你才一使用飞环,就叫他连东西都给夺去了?你可太没有用,想不到我教你武艺教了十年,满以为你能够接续我啦,谁料你竟是这样的没有用?你可真叫我太伤心了!太生气了!” 飞环女又擦着眼泪说:“妈妈您是不知道那人的武艺有多高?” 赛隐娘气得浑身都颤说:“我就不信一个凤阳府赃官的儿子竟还有好武艺,你不用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现在就找他去!” 飞环女赶紧把她的妈妈拦住,她更哭着说:“妈妈您千万别去!我也听说了,他的爸爸确实是个好人,爱民如子,不是赃官!……” 赛隐娘说:“那我也得亲自去到一趟凤阳,问一问去,无论如何,我也得要回来咱们的飞环,那飞钢环我从十八岁时候就使用,用它作过的侠义之事,不计得有多少了,在江南还没有什么人知道,但到了黄河迤北,江湖、绿林、各处的豪强、老辈、新辈,谁不知道赛隐娘飞环的名声,我养活你,就为的是我这飞环的绝技不致中断,却没想到我白费心了!等我去向白面侠要回来飞环,先用环结果了他,然后回来再结果你,我不要你这没有用的东西!” 飞环女却跪下央求了,并说:“妈妈要是一定要到凤阳府去找他,可是请妈妈过二十天之后再走!……” 赛隐娘听了不由得一怔,就严厉地问说:“你要凭良心!要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昨天在江边夺了官人的马,追下了白面侠,后来怎么样了?飞环是你送给他的不是?昨夜你住在那里?你要实说!实说了,我还许能饶了你的性命!” 飞环女却决不承认,依旧跪着痛哭,摇着头说:“没有!妈妈你是错疑了,我实因为武艺敌不过白面侠,飞环被他抢着了,他就跟我解释,说他的父亲原是清官,他自己也是一个侠义之人,咱们大概是听了庞大凯的坏话……” 赛隐娘气得喘气说:“我走了一辈子江湖,我还看不出人来?那庞大凯是一个莽汉,他绝不会说假话,我叫你去惩治他,也不是为给庞大凯报仇,因为我早就知道他的父亲岑强是个赃官!” 飞环女低着头说:“可是岑山玉说话倒还讲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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