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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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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矮汉一瞪眼道:“这臭回子太可恶了,背经叛道,已经欠打偏偏爱管闲事,借医招摇,也不打听打听,那被治死的人,还有什么别的干连没有!” 袁无愁和宗流相处十多年来,他知道宗流的医术,绝不可能会有“庸医杀人”之事杀生,于是,忙道:“但不知宗先生他治死了什么人?” 矮汉道:“我生平好花钱,又好喝两盅,前些年我在山西太谷,靠着一位老财主,每月要他三千两银子做零花,那财主甚是疼钱,只有一个儿子,偏和他性情相反,养了许多废物,还爱弄个什么女人的,老财主虽然看他儿子花得多着急,因是独于,本人素又惧内,也无法了,好在他那银子,从元朝末年到明初,世世代代存积了下来,每年加一次仓,把银子都化成了水,铭在窖里,有加无减,从不动用丝毫,到了他这一辈,更工心计,打得绝好算盘,存积越多而成偌大家私,每日出去收利息账,总带着拾粪的兜子,好顺便捡一点狗屎马粪什么的,真是勤俭富足极了。我亲眼所见,单银子铭成的没奈何,有三两丈深的,就有一二十窖,可是,他们连拉泡屎都用树叶包回家的人,肯随便舍给人家一点银子么,多亏他惧内疼儿,简直比命还要紧,用了许多心机,才逼他答应,每月送我那么多的酒钱,那真是心疼得要死了。” 陆薄听他说得可笑,忙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赚到银子的?” 艘汉摇头道:“佛曰不能说,不能说,这是我捞钱的法儿,怎可随便告人。不过,我头一次向他取钱时,他就痛哭流涕的跟我说,那窖里的银子,除了他爱子常用铁锹钢铲,挖起那么三块五块之外,不但别人没奈何他,他自己也不想奈何他了,只有平生在他那许多买卖和放子母利赚来,每年融银添仓的仓余,约有那十来两银子,原准备够了十万整数,作一次大本溺仓的,自从儿子长大会花钱了,始终也没够上整数。” 陆萍笑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矮汉道:“原因是儿子花得太凶了,窖银照祖传遗训,原是只许添不许动的,如果动了,银神一生气,会全数化成水流走的,可是悍妻宠纵着爱子,招惹不得,不敢叫他不动,再加上儿子虽爱花钱,偏有个疑心病儿,挖银子时,照样不许外人进去帮他,这虽然使自己要放心得多,可是也有毛病,那铁锹太重,钢铲又快,他身子又虚弱,没有自己硬朗,万一因挖银子闪了腰,或是碰着那里,一则是疼了银子,还加上得疼儿子,太不上算,二则又要受悍妻的气,明叫他拿,又怕成了习惯,花得更多,后来,总算被他想出了个两全之法来。” 陆萍笑道:“什么两全之法?” 矮汉笑道:“他把各买卖赚的钱,都化成十斤八斤重的银块,恰够他儿子每次挖去的那般大小,暗中放在窖里,算计他儿子该来的一晚上,在窖房守候,容他取了出去,再偷偷地把第二块银子放在窖里,以备下次再取,既免动了窖银,免把银神气走化水,又免得儿子因挖银而受伤,并且还可预先用十五两三的秤秤过,抹个零什么的,积少成多,岂不也是白捡?” 这时连袁无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他倒真是好算计!” 矮汉笑道:“先时还好,后来他儿子人大心大,由每月一次挖银,加到每隔一日挖一次,渐渐买卖上的盈余,还到好年景好财运,也不够添补了,只得把这一项银子放出去的子母利息加上,虽够强够了,不想又添了我这一笔,实在使他伤心难受,再三和我商量哀求,请我答应,将每月三千改成每日一百,以便他借这三千银子零倒碎转,沾润一点利息。” 陆萍忍着笑问道:“你答应了吗?” 矮汉笑道:“银子是他送的,见他年纪一大把,泪巴巴的哀求,又说得可怜,能不答应吗?零拿是长流水,还省得我一次花完又手短,当时就答应了他,后来才想起,还有小月呢小月只有二十九天,到底还是被他算计了去,话已出口,不能说不算呀,虽然吃点亏,也没奈何,想我奔走半生,好几十年,没走过一天运,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财神爷,虽然我还是免不了偷偷摸摸的,总比以前时常软吃白喝,要强得多。哪知,却被宗回子藉治病为名,一下子把他儿子治死了,老财主一着急,也跟着呜呼哉了,窖头里的银子被族中一夺,打了官司,后来公私勾结,人人有份,没奈何也变成有奈何了,去了一个大财主,却添了好些富宦肥吏与小财主,我只好趁火打劫弄了些,也都花光了,追原祸首,是不是他宗回子的不是?你们大家评评理,宗回子他断了我的财路,自己并不知道,还可以说不知者不怪罪,他要是好朋友就出来和我相见,要是不敢出来见人,站在窗户根下听壁脚,那我可要出去揪他进来啦!” 宗流素来常把济困扶危当成了家常便饭,自从精硬了千金秘笈之后,更把行医也当成了常有的事,有一年他是去地山西,正值时疫盛行,他救活了不知有多少人,但也惩治了几个恶人巨寇,好似与他所说的事,都沾不上一点边,心忖:“尤其凭着自己的本领,无论对方是何等高手,也绝不会假作行医前去暗算,何况又是个土财主的儿子,仅有一次,因为自己人家行医,碰见一伙强人,扮了花脸,前去抢劫那家的姑娘,被自己迎上前去,打死了为首的三个强人,扔去尸体,在遣散余党时,忽听有人在暗处发话,说了一声:‘他倒会做人,却苦了我这月钱恐怕要使不上了。当时正忙着训责贼党,没有十分在意,人散后,觉着奇怪,再一找,已没了影子,沿途听说,三晋能人中,只有一个太极王家云中剑王维扬,但他生得长身玉立,自己倒和他盘桓过一阵,并未听说有这么一个矮子,那些话是从何说起呢?” 他正自纳闷猜想,还打算再听下去,一听那矮子要出来揪人,已知被他发觉,人已来到屋外,再不进去,可就不像话了,因矮子出言无状,先时未免稍微生了点气,安心想掂一掂来人的斤两,一掀门帘,笑道:“何方佳客,雪夜担访……二裁音未落,人已到了矮汉面前不远丁喑用劲把手一拱。 他这是百步打空的手法,对方本领如果稍差一点,就得被大力把前胸压坏,死于非命,要不然也得连人带椅往后跌个仰面朝天。 谁知,矮汉竟是个大行家,人也装着客套,说道:“臭回子别客气,天气冷,喝两盅,挡挡寒气,咱们再找个地方说理去。”说时,左手已往外一推,右手往酒盅上稍微一按。 宗流不是嗜杀之人,他如料不准对方不好惹,无仇无怨,轻易也绝不会施展这一记辣手,就这样,他仅使由了五成功方,二则他不愿无故伤人,二则有个伸缩,绝不吃亏,一觉出手对方手掌伸出,力量不在自己之下,忙暗中加劲一挤,对方跟着也还过来,竟扯了个平,不分胜负。 这虽是一拱一推的转眼工夫,外行看去,只当是寻常客套,一点也看不出内里有偌大文章,可是,在他们周遭旁观的人,却都代宗流捏着一把汗呢! 此刻那酒杯经燧汉一按,已陷进木桌里,与桌面齐平,宗流早日看出,装作不见,因和对方素昧平生,自从来到,人前背后,恣意玩笑,一句话一个臭回子,便坐了下来,笑道:“一人喝寡酒,有什么兴味,矮朋友初来,他们都已奉敬过了,恕我迟到,来,我先敬矮朋友一杯,再请受罚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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