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蹄风 > 龙虎下江南 | 上页 下页
一六七


  燕山郎手腕一翻,想一剑向飞凤刺去,怎知拍的一响,飞凤的脚跟着踢到,他的剑当堂脱手,直飞到崦上去了,飞凤冷笑一声:“小贼种,可知道郡主的厉害!”笑声未毕,福安康在舱里,连声嚷道:“姑姑,了结他吧!省得留下祸根!”

  福安康知道燕山郎是自己情敌,留他在处,势无两立,所以催着飞凤把他杀掉。飞凤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听了福安康说话,凤目一睁,那边宝剑抖出,喝叫“取你狗命!”燕山郎自忖必死,也没法挣扎,正在生死关头,忽地来了唰唰微声,像黄蜂振翼,福安康高叫“有暗器!”可是迟了。黑暗里两点黑影先后扑奔飞凤,她持剑的手肘已着了一下,拍的一响,像给弹子打中,那里是寸关部位,震的手臂酸麻。燕山郎乘这大好时机,急把全身一矮,挣脱了飞凤的手,船尾离岸边不过二丈多,当下双足一点,如箭脱弦般窜向岸上。

  飞凤何等乖觉,岂会眼睁睜的让他逃命,怒火一冒,全身腾空,疾如风起,燕山郎窜到半途,飞凤已如影随形,风来脚到,她的凤爪脚有名厉害,从来已不知几多武林高手丧命她的脚下。燕山郎还算命大,没有给她踢中脑后,只觉脊髄骨一阵子剧痛,如中了一椎,当堂裁在水中,扑通一响,溅起一阵水花。

  飞凤见他翻在水里,这处崖岸之下,水深过丈,一片漆黑,知他纵不淹死,刚才中了自己一脚,也要痛的不能挣扎,沉落水底。为着救回福安康要紧,便在半空弯身翻个跟斗,回到船上,回头望向崖下,已不见燕山郎的影子,只有一簇簇泡沫从水下冒出。

  飞凤倒抽一口气,小船里寂然无声,没见福安康的动静,又是一怔,连叫着福哥儿,也没回应,从星光下定睛一望,原来福安康牙齿咬着一枚东西,所以发声不得,忽的一手取过来说:“你把我唬煞了,那是什么东西?”

  福安康才答道:“榄核镖啊!这一枚给我摄在口里了,姑姑刚才有受伤吗?”飞凤抚着她的右手,苦笑道:“没妨事,你瞧我穿上皮手呢。”一边细看那枚榄核镖,又道:“那暗算我的人是谁呢?手法很重,打得一手好镖子,要不是你吸去第二枚,我的肩膊可能受伤了!”

  原来福安康刚才嚷出有暗器之后,耳听风响,知道射来的一共是两枚,他虽然手足不能活动,但气功还可施展,心里一急,立把丹田气一提,使出吸摄内功把另一枚榄核镖摄下,紧紧咬着。

  当下他给飞凤一问,即时一怔,心里已明白是何人所干,却又不敢说出口,只有道:“这一手榄核镖原是和尚穷的本领,侄儿也猜不出何人暗算姑姑;为今之计,还是赶快替侄儿解开穴道,我们一同上岸追踪那人去吧。”

  飞凤便没再追问下去,蹲身遍按福安康身上穴道,只是给点了灵枢六,不觉道:“侄儿还算机警,没给那丫头点了内藏。”一边施出金刚劲,替他调舒血道,打通气门,不久血脉复通。飞凤怎会懂得龙猛功解穴方法,皆因莫卧儿这手功夫昔日得自龙猛真经,而龙猛真经是密勒池的内功秘笈,当日王雪莲莲早已得到师傅玄空高僧的传授,其后王雪莲坠崖失性,作了清宫飞鸾郡主,那时飞凤乘机向她大献殷勤,要她传授一点密宗本领,虽则未窥全豹,却也能明白多少,故今次能替福安康解开穴道。

  福安康把丹田呼吸调整一下,精神复振,他一跃而起,向飞凤叩头道:“今夜侄儿险些中了莫卧儿的诡计,还幸姑姑及时赶来,救了侄儿一命,刚才姑姑进过红叶山房吗?”飞凤把他拉起来道:“莫卧儿那贱人心狠手辣,侄儿今后若还惦念她,便是自寻死路了。我刚才走进红叶山房,守卫们告诉我,你离开那里已有一个时辰,我恐怕侄儿在外出了岔子,所以找寻到来。”

  二人草草说过几句,立刻棹回岸上,黑夜里放眼一望,四处都没人影。福安康知道刚才发出核镖的人是梅心美,今夜自己行动,料必给她窥到,一时心中内疚,不敢对飞凤说出。当下改转话题道:“姑姑,莫卧儿刚才说要到红叶山房去,不要给她劫走心美妹妹。”飞凤怒道:“你忒误事,为了莫卧儿,连妻子也不要了,还不快走!”二人展起轻功,如飞的赶回红叶山房不表。

  话分两头,且说燕山郎背骨中了飞凤一脚,本来一脚也会致命,不过他当时正向岸上窜走,而飞凤的脚从后踢来,两股为同一方向发出而不是对衡,所以受伤不重,这是他的命大,当下扑通地沉在水里,背骨痛的连挣扎也没气力,口里已灌了几口水,暗念这番会淹在水中。突然之间,觉得水里有人把他托着,面部即时露出水面,不致呼吸窒息,正想看看那人是谁,耳畔即时来了悄悄的语声道:“好汉不要动,快把苇茎含在口里。”果然有一根像竹管的东西放在他的口里,原来是一根中空的芦苇茎,可以吸气,一刹那,那人托着他又复潜下水里。

  他已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刚才翻落水中的渔娘,想不到她精通水性,只觉身体在水面下流,不上片刻,半身已冒出水面,一看身旁的果然那渔家女,正想道谢,珠娃早已掩着他的嘴巴,又指着前方,仿佛瞧见刚才的小船,还在远处泛着。

  珠娃看看岸边,这一带是近丈的土崖,燕山郎受了伤,怎能把他牵到岸上去,正在惶急,崖上忽有人嘬口叫着:“到这边来!”仰头一望,那边站着一个穿夜行衣的人,面上蒙了黑巾,燕山郎早已认出口音,喜道:“她是来救我的,姐姐带我到那边去吧。”

  那人把一株小树干垂下,作梯子一般,燕山郎立刻抓紧,黑衣人迅速把树干向上抽,连燕山郎一起拉到崖上去。

  夜风砭骨,燕山郎全身湿透,像落汤鸡似的;不觉打着寒噤,他虽然站着,但背骨受伤,如同驼子,没法挺着腰。他佝偻身子,几乎跌下,忽然一阵温暖之气,原来黑衣人已把他拥在怀里,耳畔听到一句悲切的语声道:“师兄,我十分对你不起!”声音颤抖,跟着热泪滚落他的颊上,这时候,燕山郎才想到救他的人是日夕相信的师妹梅心美。刚才在路上已发现有人钉梢,为什么没猜到是她?又想起适才正在生死关头,有人射出暗器救自己,这个人也定是她无疑了。他倚在梅心美的怀里,忘了痛苦,一时悲喜交集,悲的是梅心美已受了福安康的玷污,喜的是她还未忘情自己。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