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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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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缨抱着冒莲僵了的屍骨,双目呆着,面无表情,这是一个人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时,内心伤痛已极,反而哭叫不出。也不知过了若干时候,太由已正照天竺山上,涧水忽地响了丁冬一声,溅起一簇水花,把他惊醒过来,神智回复,望着水面扩展的圆波,发觉倒影着一个道士的影子,以为刚才那长颈的怪道人追来了。不觉暗吃一惊,忙把臂上冻了的屍身放下,一跳而起,只见隔着山溪,站着一个满而通红的道士:头绾纯阳道髻,身穿红色水火袍,面容尖瘦,下颌短须,头发都带赫色,很是奇特,看年纪还未过四十,双目炯炯有神,射出两股火光,像猴子的眼睛,背后还挂着一口宝剑,剑把是羊脂白玉雕成,细看之下,并不相识。 那道士早已开言道:“司马官人,贫道稽首了。”隔溪来个问讯。长缨掣着剑的手,不觉缓缓放下,也道:“道长有礼,恕在下善忘,请问道长法号,为什么认得在下?”那道士笑道:“果然未曾会过,官人休得生疑,贫道此来正要访寻官人,刚才在下在天竺山下,看见日影之下,一缕金光反射霄汉,故而知道是五龙金光剑的反影,因此一路寻到中天竺来,想不到司马官人真的在此。” 长缨正觉纳罕,那红面道士一眼望见冒莲的屍骨,像吃惊的道:“这位老大娘是谁?干么伤重而死?”长缨一想:这道士来得突兀,难保不是官里鹰爪。便道:“说来忒可怜,她刚才崖上失足,重伤死去。”那道士微笑道:“司马官人,贫道是令妹玉仪道姑遣来的,为何见疑?这位大娘分明给压伤送命的,官人莫非从保叔塔下逃出?”长缨见他说起自己的孪生妹妹玉仪,不禁骇然,双眼打量着道士,问道:“道长说是玉仪道姑差来,可有凭证?”那道士矣道:“凭证都有,却只二字。”说了双足一点,一阵衣带风纵过涧上,来到长缨跟前,在地上,指写了“金川”二字,边道:“令妹玉仪道姑就为着这孩子的事,托贫道传来口讯。” 这番长缨不能不信了。原来当日在金川宫,飞凤产下儿子之后,旧病复发,王雪莲怕长缨永远受了飞凤的迷惑,便和玉仪道姑定计,趁飞凤失去记忆,把孩子带往峨嵋山抚养。临行之前,长缨替自己的孩子取名金川,以示在金川城生下的,这事只有他们夫妻和妹妹玉仪知晓。当下长缨听了,忙向道士一揖道:“有劳道长远道相寻,请问舍妹有何口讯托道长带来?”那道士用足拨去泥土的字,答道:“司马官人,贫道也是峨嵋山上道士,和玉仪道姑同门,这番要来杭州一看水陆擂台的热闹,玉仪道姑探悉官人已离开金川,特托贫道沿途打听官人行踪,今天幸而在此相遇……” 长缨已是急着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发生了甚么事,见老道慢条斯理的说下去,一时急不及待,问道:“在下已相信了,请问那孩子出了什么乱子?”那道士偷眼瞧他的神色,才低声道:“司马官人,玉仪道姑叫你快些前往把孩子带到别处去,飞凤自从回京之后,已几番派出大内高后到峨嵋山去,打算把金川带走,还幸玉仪道姑早把孩子藏在雷神洞里,那几个鹰爪窥伺不到,才悄然离开。”长缨怒道:“可恨飞凤这贼人,她逃返清宫,还想把孩子取回,只不知玉仪为什么不杀掉那些鹰爪?”那道士答道:“官人不知,要是杀掉了他们,飞凤便会亲自到来,所以玉仪道姑一急,便派小道下山寻得官人报讯。” 长缨骨肉情深,又知道王雪莲不能养孩子,当下也不多问,匆匆道:“道长还回峨嵋山去么?这里入川未知要走几天才可抵达?”那道士低头一想,答道:“近日下游水涨,又刮着东北风,从这里赶到镇江,雇船沿江直驶。到巴东,改乘快马,前后不过十天可达了。不过……”长缨急道:“还有什么?”那道士眉头一皱,答道:“官人上到峨嵋,也怕找不到雷神洞呢,小道惟有随官人走一趟。” 长缨喜道:“谢谢道长,在下本来要找飞凤这贼人算账的,可惜我妻王雪莲不在,在下只好亲往峨嵋山一行,照料我的孩子,然后再作计较便了。”说到这里,才记起未向道士询问法号,便一揖道:“道长怎样称呼?在下还要把冒姑姑前辈掩埋,回来再替她报仇呢。”那道士想道:“贫道号雷火真人,向在雷神洞前一所道观里修炼。”长缨道:“原来法驾是雷火道长,失敬失敬了。”说罢便和道士在中天竺山下掘了一个土坑,草草把冒莲的屍骨掩埋,竖上标记,然后一同走下天竺山。 天下父子之情出自天性,何况长缨行年四十,只得这一点血裔。他本来答应过冒莲救出她的二个儿子,但在保叔塔下时听到周复明兄弟说:他们一时还没性命的危险,又想到自己的爱子在危险关头,万一给飞凤带走,那时更会受到清廷的威挟,因此决定随雷火真人赶往峨嵋山,见着妹妹玉仪商量把孩子带返云台抚养,然后再赶回杭州。访寻王雪莲的下落。预计水陆擂台一开就是两三个月,那时还可赶及。长缨这天便和雷火真人乘着两匹快马,风驰电掣的飞奔,原来他们要赶到长江趁船,取道入川。怎知事有凑巧,这时候,他的妻子王雪莲也和神剑手李来风赶到,大家在吴孙(苏州)城外相遇,可是双方都没有觉着,正是咫尺天涯,顿成陌路。看官们:你道为了什么原因?且听小子道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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