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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雷啸天扬声道:“目下本人并未相询诸位,也不到诸位发问的时候,敢请稍安勿躁,听雷某交待一件事情!”

  人潮中起了不忿之声,雷啸天却接着又道:“朋友们何不将这不忿之声,不服之意,保留到十五之夜,在正面这巨台之上,讨公道呢?”

  下面有人适时接口问道:“请问雷堡主,今夜现身相见是何原故?”

  雷啸天道:“为了那四句谣言!”

  另一个角落,有人扬声道:“雷堡主对这谣言,是何看法?”

  雷啸天道:“当止于智者!”

  一个如雷般的声音,道:“设若今夜,果如谣言所说,每人大醉的话呢?”

  雷啸天道:“不知散布这四句话的朋友,包括本人否?”

  这句问话极为技巧,哪个答言,岂非就是布谣之人?!

  所以根本没人开口,雷啸天接着又道:“百年罕见一次的大会,即将来到,期前一二日,无不兴高,杯酒言欢,畅论天下,自乃当为之事!

  况古人曾说,一醉千般解,喝醉酒是极平常的事情,布谣之人,摸清心理,故作惊人之句,实不值一笑!

  此人的用意,却十分恶毒,但功效却小的可怜,用心只在使天下群侠,为后两句担心!

  试想,今夜盛宴,泰半可能玉山颓矣,如此岂非合了那二句谣言,由之无人不为三四两句提心吊胆了!

  但本人在此要告诉诸位一句话,今朝有酒,并欢迎诸位不醉不休,然后看看明朝这火,是如何起法!”

  下面有不少人,纷纷动问道:“堡主,明夜若果有大火呢?”

  雷啸天震笑连声,道:“请问诸位,若有大火,诸位都损失些什么?”

  人潮传出了嗡嗡之声,三五成堆,席席相语,无不说对,真的,赴会者,无不携兵刃,跨暗器,两个肩膀扛个脑袋而来,大火起兮,烧不到自己,那能有什么损失呢?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雷啸天接着又道:“诸位可知,敝堡搭建这些棚屋,花费多少银两,动员多少人力,费了多少时日吗?”

  人潮转静,无人应声,雷啸天道:“用银三万六千两有余,人手日需三百名,共费时二十一天,方始完成目下这个局面!”

  人潮中传出赞叹声,三万六千两白银,乖乖,百口之家,过大富日子,一世也用不了它!

  雷啸天声调一转,扬声道:“诸位可知,若拆除这些棚屋,要多少时间,人力,和金钱吗?告诉诸位,要一万两白银,一百个人工作十天!拆下的木料等物,那时仅值五千两白银,并且决无希望在一年内全部售出,这样算来,要用一万二千两之数!一万二千白银,扣除五千,本堡尚要再赔上七干两银子才够,这是本堡精密计算过的!”

  有人接口道:“堡主雄于资财,何必张扬?”

  又有人道:“堡主声明这篇流水帐,有何用意?”

  雷啸天哈哈大笑连声,然后道:“本人至恳在座诸位英雄,哪个有兴,大可放上这一把火燃它个片木不存,寸竹成灰!这样,替本堡省下了七千纹银,和多少时间,本人在此说明,放火之人,设能出面承认,本堡必备上等美酒佳肴一桌,本人亲自斟,并赠五百两白银相谢,设言不由衷,天地厌之!”

  这几句话,说得人潮变作了笑潮,笑声可传十里,呵呵哈哈之声,经久不绝,严肃的气氛,一扫而光。

  雷啸天将声调提到绝高,透以真力,道:“当然,放火之人,若能顾全自己有安稳的卧处,在十六夜再放这把火的话,本堡赠银加倍,计一千两!”

  笑声又起,久久始停,雷啸天继之道:“诸英雄豪侠,盛宴即开,本人至至诚诚,请诸位酒到杯干,今夜不醉不止,不醉不休!”

  掌声突起,震动天地,像万马腾,永无休落似的!

  震耳欲聋的掌声中,突然传出清楚的话声,道:“诸英雄安心饮宴,恕我兄弟不陪,十五夜会!”

  话声并不高昂,但却人人听的清楚,话罢,船灯倏隐,楼头人影消失,似是根本未曾发生过何事一般!

  人潮却经久悄寂无声,奇怪!这是什么原故?

  原来是被那话声所惊,人潮掌声,震鸣耳鼓,对面交谈,我难听清,可是这最后的告别数语,却字字分明!

  只凭说话之人的这份功力,在赴会数千高手中,就没有几个能够办到,举一反三,主人的厉害可知!

  不久之后,有人打破了寂静,开始饮酒用菜,接着,一桌桌都没了顾忌,放肚的吃,放量的喝!

  十二正大门户的掌门人,却个个暗中深服雷啸天的这番话语,将布谣之人煞费心血的诡谋,粉碎无踪!

  距离雷家堡门约十七八丈处,南角落上有桌酒席,席位虽是八个,但只却坐了四个客人,这四个人的坐法,乍看没有什么怪处,但若仔细注目,就可看出这四人的位置,透着怪异!

  他们都是隔位而坐,南北坐着的两个人,位置靠右边,但因是用左手持筷,因之左方虚位,永远空置。

  谁也不愿意和这两位坐在一排,省得彼此的筷子和筷子,臂肘和臂肘,打起莫名其妙的架来!

  东西互坐的那两位,更好了,身旁虚空的座位,请人家也不干,原因是空座上都有活物!

  东边那人身旁的空位上,放着一个玉盘,盘中一条通体赤红,由头至尾生着一道金线的小蛇,长仅尺二!

  西边那人的空座上,却放着个人头,眉毛鼻子眼睛和嘴巴俱全,但却不见一丝血迹,两只耳朵,少了一只!

  北面惯用左手的朋友,是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小伙子,喝酒猛烈,一口一干杯,大有千杯不倒的气概!

  这四个人,各据席的一面,似是根本从不相认,因之当也就互不交谈,各吃各的闷酒!

  突然,南面这人仰颈对目,喃喃说道:“可怜呀!可叹!这当上的不小!”

  说着,浅饮了半口酒,喟叹一声将杯放落桌上。

  东面位上的人,竟接话道:“好好的喝着酒,阁下怎地败人清兴?”

  说着,端起玉盘,和那赤红的金线小怪蛇道:“大王,怎么样,该咱们两个亲热亲热了吧?”

  话声乍止,这人把脸凑向小蛇,小蛇好乖巧,倏地仰起那扁尖的怪头,在这人脸上擦了两擦!

  这人笑嘻嘻的把玉盘重又放下,仰颈喝干了杯中酒!

  南面位上的人,适时道:“尊驾刚才是罚问在下?”

  东面位上的人道:“有感偶发,要说罚问嘛……也无不可!”

  南面位上的人道:“贵姓?”

  东面位上的人道:“王,名字却不登雅堂,叫小五!”

  南面位上的人,拳拳手道:“久仰久仰!”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阁下真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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