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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自然,此事无人说不,事乃决定。

  首先在共研得失利害下,决定了行止,过氏兄妹,和古家夫妇及林猛,分道而行,联络十君子其余的后人。展翼云先回一趟家,将事禀明慈母,然后在北五省着手,自分别日起,一百日后的那一天,苏州会齐。

  事既决定,雷啸天和仇磊石立即告辞,次日一早,他兄弟给晓梅留下了话,扬鞭催马,驰向苏州。

  苏州分店,生意兴隆,虽说这买卖是只赔不赚,但人都有个怪脾气,不管什么事,越忙越高兴。

  凤阳四丑,早到多日,雷啸天和仇磊石回转,四丑可说是欣喜异常,欢聚,畅谈,不在话下。仇磊石首先悄问店中人,可有晓梅姑娘的消息,结果大失所望,当然,仇磊石并非先知,自不知晓梅姑娘已失自由,被困在那铜墙铁壁的地下秘室之内。

  当夜饭后,四丑因恐雷、仇二人旅途劳顿,告辞退出,使雷、仇得早些休息,室内遂只剩了他们兄弟。

  仇磊石在金陵时,由过、展、古等人,有心无心的话语中,发觉了雷啸天似乎与十君子也有关联,并早已看出雷啸天自“子午岭”归后,即心事重重,此时无人,仇磊石不由想起了这些事情。

  他瞥目看了雷啸天一眼,发觉雷啸天呆呆坐着,似在沉思着心事,遂缓步而前,笑着说道:“大哥累不?”

  雷啸天仍在沉思着心事,信口答道:“不累。”

  仇磊石剑眉微皱,道:“大哥在想什么心事?”

  雷啸天抬头看了仇磊石一眼,道:“二弟,你在苏州住了十几年,虽说未曾出过大门一步,但愚兄想,不会没有一两位朋友吧?”

  仇磊石摇头道:“为避大祸,师命难违,并无一个朋友……”

  雷啸天长叹一声,道:“看来愚兄要再想别的办法了!”

  仇磊石道:“大哥到底有什么心事,何不说出来……”

  雷啸天道:“二弟是住苏州城里,还是城外?”

  仇磊石道:“城外。”

  雷啸天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城外什么地方?”

  仇磊石道:“这和大哥的心事有关?”

  雷啸天道:“没有关系,不过我要在城外找一座房屋。”

  仇磊石道:“什么样的房屋?”

  雷啸天道:“说来应该非常好找,但也十分难拔。”

  仇磊石一笑道:“大哥在打哑谜。”

  雷啸天道:“不是,从前十分好找,现在却困难了。”

  仇磊石皱眉道:“是何原因?”

  雷啸天道:“从前十分显明,如今早已被火焚毁,倒塌多年。”

  仇磊石又是一笑,道:“火烧过而倒塌的房子,太多了,四乡八镇这样辽阔,未经大火的时候,也不见得好找。”

  雷啸天道:“我要找的这所房子不同。”

  仇磊石道:“有何不同?”

  雷啸天道:“是楼,并……”

  仇磊石道:“苏州城外的楼房,何止千百?”

  雷啸天道:“这一所不同,是座红色的楼房,人称‘红楼’!”

  仇磊石神色陡变,道:“大哥找这座‘红楼’作甚?”

  雷啸天已然看出仇磊石变颜变色,道:“二弟知道这座红楼?”

  仇磊石道:“不但知道,并且很清楚。”

  雷啸天忽地站起,道:“二弟当真。”

  仇磊石道:“小弟怎敢欺骗大哥。”

  雷啸天道:“二弟不是说,未出过居所一步吗?”

  仇磊石道:“是的。”

  雷啸天道:“那又怎会对这红楼十分清楚?”

  仇磊石沉重地说道:“大哥一定要问?”

  雷啸天眨眨眼睛,道:“我不问了。”

  仇磊石道:“大哥找这座红楼干嘛?”

  雷啸天道:“二弟,我要找的这座红楼,现在已经倒塌了,并非完整的红楼,二弟不会弄错了吧?”

  仇磊石道:“决没有错,这座红楼是因火而倒塌的!”

  雷啸天道:“那就对了,二弟,此楼在什么地方?”

  仇磊石道:“大哥必欲找这塌楼作甚?”

  雷啸天道:“可否容愚兄到这楼址之后,再作说明?”

  仇磊石道:“小弟怎敢说不可以。”

  雷啸天道:“告诉我此楼的所在。”

  仇磊石道:“小弟要亲自替大哥带路。”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这……这自然更好。”

  仇磊石道:“大哥什么时候去?”

  雷啸天道:“若二弟不觉劳顿,愚兄恨不得现在就走!”

  仇磊石道:“大哥准备好‘火把’,咱们就去。”

  雷啸天欣然道:“好极了,愚兄就去准备。”

  说着,雷啸天出了“维”楼,刹那,以油纸包着两支火把进来。

  仇磊石业已脱落长衫,背剑,劲装相候。

  雷啸天暗自心惊,也将长衫脱落,背好他那柄奇特的宝剑,兄弟二人颔首示意,吹灭灯,纵身而出,越过城墙,直扑石楼!

  今夜,露华浓重,云影淡薄。

  鹤,乃唳于长空,虫,亦鸣自四野!

  正二更,苏州楞伽山麓的石湖畔,出现了两条人影,他们立于那残败倒塌的碎石断垣下,静峙而默然。

  当然,这两个人是雷啸天和仇磊石。

  他们默然,默然到变作严肃,严肃到令人喘不出气来!

  不过,他俩的心情却大不相同。“红楼”被焚虽不能说久,但日子也不算少了,风吹、雨打、太阳晒,残坦、枯木,碎瓦,都早变了颜色。

  雷啸天神色严肃,而心情却十分激动,人是峙立如泰山般一动不动,但那两只手,却不停地紧握起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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