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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霍小玉道:“那倒不然,那些人还真怕,假如你跟郭家兄弟或秦朗他们说一声,倒是很可以整他们一下的。”

  李益摇摇头:“郭家两兄弟是不会的,秦朗或有可能,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智者不为,我的器量不至于如此之窄!”

  浣纱在后面苦着脸道:“爷!小姐!你们二位如果谈完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可怜我两个膀子已经吃不消了。”

  她捧着食盒,一直站在身后,霍小玉哦了一声笑道:“傻丫头,你不会放下来先歇着!”

  浣纱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一谈就是这么久!”

  于是,他们在高粱田里整出一小块地,放好碗盘,把带来的褥子铺开,席地而坐,谈谈笑笑的用完了酒菜,不觉已经到傍晚时分。

  霍小玉道:“快收了回去吧。”

  浣纱道:“我都收拾好了。”

  她果然已经把器皿都收进了食盒。

  回到外面的车子上,浣纱倒是真的累了,车子摇摇晃晃的,更增添了睡意,没多久就倚着车壁睡着了。

  霍小玉却放下车帘,倚在李益的怀中,两个人似乎都在默默地回味不久前的缱绻温存。

  李益道:“俗语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两情相悦,原是要含蓄点才有点韵味,许多男女未婚前,月下偷期,密约就是偷偷地拉下手,也要心跳个半天,到真正好事成双,进了洞房后,反而味同嚼蜡了,因此有很多男人,即使家中大妇很贤慧,他们也宁可在外面私营金屋以贮娇,就是舍不得放弃那种偷偷摸摸的韵味。”

  霍小玉斜了他一眼道:“看你倒像是很有经验似的!你在外面藏了几个娇!”

  李益笑道:“目前还谈不上,事业未成,功名未就,我那还有能力营屋而藏娇,等将来有了点成就再说吧。”

  “可是你对此中韵味,倒像是曾经沧海似的!”

  李益一笑道:“告诉你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霍小玉慵慵地道:“你的故事中总是要糟蹋人,这次又不知要轮到谁遭殃了。”

  李益很庄重地道:“这次不糟蹋谁,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故事,你再也想不到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是谁?”

  霍小玉精神一振,睁开了眼睛道:“是谁?你以前还爱过别人吗?”

  “当然了,像我这么聪明、伶俐,而情窦早开的男人,一定会不甘寂寞爱上个人的。”

  “你爱上的人是谁呢?一个同里的女孩子?”

  “嗯!定情于桑间濮上,密约于东墙,整整两年的神魂颠倒,结果却徒留惆怅!”

  “那个女孩子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她等不及我功成业就,回去营金屋而藏之了。”

  “究竟是谁呢?”

  “是我家的一个大丫头,叫春花,比我大八岁。”

  霍小玉嗤的一声,笑了起来道:“你们怎么互相爱得起来的,互相差了八岁,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李益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她是我唯一在家能接触到的年轻女人,我告诉过你,我家的人口很简单,父亲早亡,家里只有母亲跟一个仆妇陈妈,再有就是李升了,春花是我母亲陪嫁带过来的小丫头,来的时候只有六岁,是跟陈妈一起过来的,她是陈妈的女儿。”

  “她母亲也是跟着陪嫁过来的?”

  “是的,我外公家的家世很好,知道我父亲是个寒士,所以遣嫁时,带过来的人很多,陈妈也是早寡,我娘小时候是她带大的,所以我娘出嫁时,外公特地把她夫家接了过来,帮我娘管家。我四岁丧父,娘就把陪嫁的两个大丫头先后都遣嫁了,春花因为还小,就留了下来,陪着我玩玩。”

  “就这么玩出感情来了?”

  “我七八岁时,她已经十五六,虽然她已情窦初开,我却懵然不知,谈不到什么感情。”

  “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十岁的时候,我母亲持家勤俭,虽然家里的田租收入足可敷日,但是仍然勤务纺织,每年春天,就开始养蚕,我家有一片桑园,就在宅屋后面,小时候我就喜欢在桑园里玩,由春花陪伴着,启蒙读书后,每天一大早,我总是带了书在桑园中读一个时辰,再回家吃早点上学。这段时间内,春花也总是跟着她母亲在园中采桑,以供一日之需,后来我家的人少了,春花也大了,采桑的事就归她一个人,陈妈就在家里帮忙料理家务!”

  霍小玉道:“我知道了。你们因为独处而产生了感情,是吧?”

  李益道:“正是这样,不过这段感情也结束得早,第二年她被娘遣嫁远方,一切都算过去了。”

  李益笑了笑接道:“我和鲍十一娘也是一样,我对情感一向都能把持得住,收放自如。”

  霍小玉叹道:“十郎,你忍心说这种话?”

  李益苦笑道:“这是老实话,既不能娶,也不能叫她丢下丈夫儿子跟我私奔,如果我为她如痴如狂,把全部的感情都寄在她身上,岂不是自误误人?再说女人究竟不是古董,我拿了一文钱买来的瓦壶,高置架上,可以向人吹嘘是殷周古墟的出品,价值连城,鲍十一娘在长安的相知太多,我就是说破了嘴,也没人相信她是正正经经的女人。”

  霍小玉道:“话虽如此,但你总不要挂在嘴上呀,别人说她如何还情有可原,她对你到底是一片真情,而你也确喜欢过她一阵子的。”

  李益道:“不错!可是她的心里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像始终认为我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霍小玉笑了起来:“那可怪不得她,是你太绝情了,说断就断,萧郎转眼成路人,怎么不叫她寒心呢?”

  李益一叹道:“在未认识她前曾将你介绍我,我对她的确是一片真心,还要求她收了馆跟我在一起,她拒绝了。”

  “她当然要拒绝,你负担不了她的开销,而且你们也不可能长久的,最多相处个几年,等她人老珠黄时,家回不了,跟着你又不行,真叫她做下人,她吃不了苦,明知是不了之局,何必又等到将来追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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