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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李益笑道:“郑夫人无求于王府,只求图个清静,请先生回去,在少主前陈说利害!先生本悲天悯人之心,想必乐于一伸援手的。”

  牛炳慎道:“兄弟当为尽力。”

  说着把原纸递了回来,却抽起了黄金白璧,笑笑道:“兄弟立刻回报,如果有消息,兄弟当尽速先着人通知。再兄弟处还有一部分先爵手牍,按照券上所有文字,一一临摹下来,公子再重行照录,当有九分神似,真要告到宗人府,也容易取信一点。”

  他不但答应了,而且还出乎意外的肯帮忙,李益心中大喜,连拱手道:“全仗!全仗!”

  牛炳真笑道:“兄弟也须要为自己站稳立场,既然说十分神似,至少也要有九分,才能交代。”

  李益笑道:“以先生纵横妙舌,只要陈说利害,相信此事必可迎刃而解。”

  牛炳真道:“当然,不过王妃是个很固执的人,总是多一分准备的好,公子下寓何处,兄弟有了消息,以便趋吉。”

  李益道:“学生本来在新昌里设寓,以便与斯文朋友就近请益问难,但有了这件事,学生恐怕要移寓此间,万一王府再有人来,也好应付一下。”

  牛炳真皱眉道:“那固然是很好,但兄弟着人来通知消息就不太方便了,因为此间附近都是王府的耳目。”

  李益一回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还想再捞一笔,但这事情要托他帮忙的地方很多,那是省不下的,略一思索就笑道:“如果是坏消息,先生不必麻烦了,学生准备豁出去,也要跟王府周旋到底如果是好消息,学生后天准备到报恩寺酬香谢佛,因为郑夫人准备以十万钱祈福布施,我们就在那儿碰头听候佳音吧。”

  他把数目都说了出来,果然使得牛炳真欣然色动,眉开颜笑道:“兄弟想应该没多大问题,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变化,兄弟一定到报恩寺去随喜恭贺,因为那天是小儿生日,兄弟预计也要去烧香酬愿的。”

  李益笑道:“令郎是有福的人必能蒙神佛之佑,载福而归,先生可得准备个挑夫才行。”

  牛炳真朝他作了个会心的微笑道:“与公瑾相交令人自醉,李十郎名满长安,果非幸致,佩服!佩服!”

  他拱了拱手,十分满意的告辞,李益送到厅前道:“先生好走,学生不送了,那个伧夫还在门口,先生对他尚须提防一二,小人是得罪不得的。”

  牛炳真笑道:“兄弟理会得,以后一定会告诫他,不让他再到这里来吵闹。”

  ***

  秋鸿把牛炳真送了出去,关上了门,李益再度回到厅里,那一群女人们都已集中在那儿了。

  桂子与浣纱喜孜孜地在铺桌子,安置杯箸,鲍十一娘则燃起了一对龙凤花烛,笑着道:“该喝喜酒了,十郎,真有你的,那么大的一件事,到了你手裹就波平风息。净持姊,今天你可是双喜临门,该好好地喝两杯!”

  郑净持道:“要不是十郎,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十郎,会不会再有问题?”

  李益笑道:“牛炳真作了第二次开口的暗示,就表示这事情已十拿九稳的,利害的话,也会替我们说,大可不必担心了。只是小侄擅自作主,又替夫人化费了十万钱。”

  郑净持道:“只要能买得个平安清静,再化费多一点也是值得的,这笔钱原是小玉遣嫁之用,小玉归了你。钱就是你的了,令我不安的为了我的事,竟要你化费……”

  李益连忙道:“夫人这话就愧煞小侄了,别说夫人的钱小侄不能要,就是这笔钱也该由小侄拿出来才对,惭愧的是小侄来到长安后,不事节俭,化费太多,一时无法筹措,只能腆颜请夫人先垫上了待秋选之后,小侄有了着落,一定如数奉还。”

  郑净持道:“这怎么成呢!我正准备把全部存钱都交给你!”

  李益正色道:“小侄心慕玉娘才调,才有求凰之请,未备妆奁而得玉人,已蒙盛德,至于钱财方面,小侄断然不能受理。”

  郑净持还要说话,鲍十一娘却笑道:“净持姊,等喝过喜酒,把小两口送进洞房,再说家务事也不迟,现在就说这些,未免太俗气了,来!入席!”

  她把郑净持硬拉上席主位坐定,又把霍小玉拖到李益的身畔,正要推他坐下,李益道:“等一下,我先前就说过了,仪可简,礼不可废。”

  鲍十一娘笑笑道:“少爷!该举行些甚么仪式呢?”

  李益道:“这个我倒不知道,你照一般的规矩办好了。”

  鲍十一娘道:“若是正式迎娶,仪典我倒是清楚的,可是你跟小玉这档子事,史无前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般人纳侧,隆重点的迎娶之典,也不过是请了亲戚朋友热闹一下,花红彩轿抬回去先拜天地,后拜夫妇,你这情形,没一样用得上的。”

  李益想了一下道:“那就由我们自行创制好了,我倒是希望热闹一下,但顾虑目前的情形,又十能太过张扬,但必须有所表示,以表达我的诚意。”

  于是他命秋鸿燃上了三炷清香,双手捧了一爵酒走向厅门。肃然跪下,恭敬地叩了三个头,朗声道:“弟子李益,敬以清香一炷,上告苍天与过往神明,今蒙郑夫人以爱女霍小玉见托。弟子誓终身善待之,日后如有辜负遗弃等事情,当如此爵,不得善终,此誓!”

  誓毕起身,以酒浇地,然后将酒爵用力摔下,酒爵跳了两下,已经碎裂几片。

  霍小玉见他如此隆重,连忙跪下叩谢道:“妾身蒙公子解脱母难,又蒙错爱,定矢志相守,终身无他,如有所违,亦如此盏。”

  她拿的是一口青花素瓷盏,喝完了里面的酒后,也把瓷盏摔得粉碎。

  李益很感动把她扶了起来道:“小玉,你这是何苦呢!我相信你就是了。”

  牵着她的手,两人走到郑净持的面前,双双拜了下去,因为有女儿一起跪拜,郑净持不便还礼,口中连忙说着“不敢当”。等他们拜完起立,郑净持单独向李益跪下道:“十郎,我把小玉托付给你了,谢谢你照顾她!”

  李益连忙托住,没让她拜下去,鲍十一娘笑道:“好了!好了!礼也行过了,现在大家该入席了吧。”

  李益道:“我们还应该谢大媒呢!”

  鲍十一娘连忙跳开道:“我受不起,你们回头好好敬两杯就是了。”

  于是在欢笑中,四个人就了席,另外设了一席,则是李升带了秋鸿、浣纱、桂子四个人。

  为了一双两好,李益与霍小玉两人并肩而坐,霍小玉已经像一个温婉的妻子般的,为他斟酒,为他布菜。鲍十一娘看在眼中,突然有一股落寞之感,苦涩地擎着一杯酒道:“十郎,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以后大概没有机会再跟你一起喝酒了,来,我敬你一杯!”

  李益唯恐她会说出一些使彼此难堪的话来,连忙道:“是啊,听说你准备收山了,今后在应酬的场合,是很难再见到你了,也很难再听到你的琵琶,那是很遗憾的事。”

  郑净持微怔道:“十一妹,你要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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