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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经过小沙丽的暗示,他知道蒙着面纱的女郎,必定是未嫁的少女,可是他又没有十分把握的,万一不是这样,岂不是要惹来一身麻烦,想了一下,终于有了决定!

  将花环抛开,在剩余的鲜花中拣了一枝带叶的玫瑰,拖了小沙丽的手,走到场子中间,将鲜花插在她的鬓角。

  四周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也起了一片轻微的叹息。

  小沙丽见张自新把鲜花插在自己的鬓角,不由羞红了脸,在她苹果似的脸上,却充满了惊喜之色。

  接着她拉着张自新向四周欢呼的人摇手答礼,对四周欢呼的人群表达了他俩感谢之意。

  张自新对回族的礼节丝毫不懂,只好跟着小沙丽学样了。

  四周的人群仍是不停地欢呼,此落彼起,场中的张自新自是莫名奇妙,就连调皮活泼的小沙丽也惊呆了。

  因为回族的规矩,接受欢呼的人,是要用歌唱来表达他们的谢意,这一下可难了,张自新对回族的山歌一窍不通,而小沙丽是个哑巴,叫她怎么唱歌呢?

  站在场边的哈回回更是手足无措,因为这是回族的规矩,又无法叫人代劳,眼看他们两人非失礼不可了。

  正在哈回回万分为难的时候,这时小沙丽却洪亮的哼出了回族的名曲“天鹅之歌”!四周的少年男女也跟着哼了起来,小沙丽的歌喉异常洪亮,竟盖过了所有歌声,显得非常的凄婉动人。

  仪式完了,张自新松了一口气,他和小沙丽回到哈回回身边,哈回回向他们俩人微笑道:“看了你们俩人接受欢呼的情形,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张自新问道:“是什么故事?”

  哈回回沉思片刻,才轻叹道:“我年轻的时候,大漠上也曾膺任为勇士,同样的情形,也是把一朵鲜花献给了一位美丽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后来成了我的妻子,就是沙丽的母亲!”

  他的声音转入回忆的神往,以丰富的感情注入声音道:“我记得那天晚上,她就是这首‘天鹅之歌’来答谢我,那美妙的歌声,也曾疯狂了大漠上成千成万的儿郎。”

  张自新插嘴道:“这天鹅之歌是说些什么,我觉得它虽然好听,却充满了伤感的意思。”

  哈回回道:“在腾格里清澈的湖水上,经常有天鹅栖息,这些美丽的鸟儿在临死之前会振翅高翔唱出美丽动听的歌,一直到筋疲力尽,声嘶力竭,才落下来,葬身在湖水中,我们祖先把它的鸣声编成一首哀歌,就叫天鹅之歌,歌中所以充满了哀怨的情调……”

  张自新又问道:“小沙丽是怎么会唱的呢?”

  哈回回道:“她在三岁时因为生了一场病,才坏了耳朵,在她小的时候,她母亲经常哼天鹅之歌当做催眠曲,她居然记住了,她母亲死后,她还有时哼哼,我闻歌伤情,曾经不许她再唱,多少年来,我以为她忘记了,谁知她今夜一点不差的背了出来。”

  张自新道:“她既然能唱歌,也许还能恢复说话。”

  哈回回道:“不可能了,她只记住了曲调,不记得歌词,所以只用一个啊音来唱歌,可是她的歌,比她的母亲唱得更为动人。”

  张自新息然片刻,才道:“总算把难关渡过了。”

  哈回回点头道:“不错!解决了,凭她这副歌喉,也没有人再会不服了,这真可惜她不能说话,否则她唱起我们大漠上许多动听的歌曲时,不知道会迷住多少人呢。”

  张自新见他还在伤感着往事,连忙道:“哈大叔,我们去喝两杯,今天真值得高兴。”

  哈回回笑道:“今天喝酒不是用杯计的,完全是一袋一袋计的,你能喝多少?”

  张自新为了凑他高兴,豪放地道:“大叔喝多少,我就喝多少,那酒是葡萄酿的,像甜水一样,总醉不死人。”

  哈回回被他引发了豪兴,大声道:“好,我们拼一下,比武功我是自承不如,讲喝酒,我还不会输给你这小伙子,走,咱们回座上较量去。”

  两人来到席褥前盘腿坐下,有些人听说他们要比酒,立刻凑热闹围了上来,同时也给他们送来十几袋酒。

  哈回回举起一袋笑道:“老弟,这是咱们用家乡的方法酿制的葡萄酒,人口虽甜,后劲可大,你别逞能,醉下去两三天都醒不过来呢。”

  张自新年轻气盛,大声道:“一辈子醒不过来都没关系,大叔,咱们开始吧!”

  两个人仰头各灌下一袋,立刻有人递上了第二袋,朦胧中也不知喝下了多少,张自新只觉得眼前的人头由一个变成两个,最后变成了不知多少,终于醉了躺下了。

  从宿醉中醒来时,张自新觉得脑袋很痛,嘴里像火一般的干燥,舌头麻得发苦,四肢还是软绵绵的。

  努力移头向旁边一看,却见自己还是在驯马场上,天色暗沉沉的,也不知是早是晚,场上只有一个大个儿马大荣在清除马粪,使他知道那场酒会已经过去很久了。

  马大荣见他要爬起来,反而躲得远一点,伸长脖子问道:“老弟,你清醒了没有?”

  张自新又晃了一下脑袋,使自己更清醒了一点,然后才答道:“醒了,我醉了多久?”

  马大荣道:“足足两天两夜了,现在是第三天的下午,这已经算你身子结实的,跟您一起喝酒的,有一大半还躺在家里人事不知呢!”

  张自新一怔道:“有这么久?我会醉得这么厉害?”

  马大荣笑道:“咱们家酿的葡萄酒喝起来像蜜汁,醇劲儿却不比烧刀子差,照您喝的量,连神仙都能醉死,您只醉了两天两夜,的确是了不起。”

  张自新忙问道:“我喝了多少?”

  马大荣一伸拇指道:“了不起,老弟,您把大漠上的酒将们全拼倒了下去了,整整十九袋,这种纪录只有六十年前,在天山下一次大聚会中有人达到过,可是那个人醉倒后永远没醒,因此您可以算是前无古人了。”

  张自新不大相信,用手敲敲脑袋道:“我没想到能喝这么多,哈大叔呢?”

  马大荣道:“送小沙丽去瞧大夫去了。”

  张自新惊问道:“沙丽怎么了?”

  马大荣道:“您当真醉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自新急道:“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只记得我跟哈大叔比酒,后来就躺下了。”

  马大荣点点头道:“我想您是醉昏了头,否则怎么会打小沙丽呢?”

  张自新更是发怔道:“我打小沙丽?”

  马大荣道:“您醉倒之后,哈掌柜只喝到十一袋,虽然没有醉,可不敢再勉强喝了,可是其他的客人不服气,说不能让您一个人把草原上的好汉压倒了,大家拼着要超过您,结果最多只到十袋,一个个全倒了。”

  张自新道:“我只问怎么会打沙丽的。”

  马大荣道:“天亮了,差不多的人全醉了,聚会也散了,小沙丽见您躺在这儿,怕您着凉了,叫人抬您进去,谁知您人虽醉了,心神可不迷糊,那些人一抬您的身子,就被您摔了出去,足足打伤了七八个,最后小沙丽自己来扶您,您摔她不倒,反而被她擒住了胳臂,就在她要把您扶起的时候,你挣脱了手,在她腰上打了一拳。”

  张自新失声叫道:“该死,我怎么会这样糊涂……”

  马大荣道:“这不能怪你,当时掌柜的送客不在,等他来了说你是练武的天才,底子好,神智昏迷的时候,身体仍然有保护自己的本能,不能去动你的。”

  张自新急问道:“小沙丽伤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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