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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陪她来叩谒的是姚胖子,新居中欢声喧天,吉礼将启,姚胖子十分着急,见她出来,忙推她上车走了。

  行径半途,忽然有三个汉子当途而立!

  姚胖子驾着车,老远就拱手叫借光,可是那三个汉子动都不动,好像存心挡路似的,姚胖子一怔道:“弟妹!有人找碴子,你注意着点!”

  一控缰绳,朝着来人直冲过去,接近对方时,当中一个蒙着面纱的汉子端立不动,两旁的人却迅速掠出!

  一人夺住了马的嚼钱,轻声喝道:“站住!你们好大的胆子!”

  马行车急,那人的功夫极佳,硬生生的将马一起定住了,另一人则轻舒猿臂,将姚胖子从车上抓了下来。

  姚胖子连施几招解后,仍然无法摆脱,急得一撩衣襟,抽出腰间短刃往那人刺去!

  那人微微一笑,只一支空手用以拼指疾敲,击在姚胖子的手背上,胖子只觉得痛彻肺腑,当的一声,短刃坠地!

  李阑娜不肯放松,摇剑追击,势子十分凌厉,逼得那人放开了马,李阑娜移剑再去攻那抓住姚胖子的汉子!

  她的剑式经李韶庭指点后,又轻过几次狠战,出手凌厉已非昔日可比,几个拧刺后,逼得那人松开了姚胖子。

  这时蒙面的汉子才笑道:“不错!小九儿,你做了人家媳妇学到了不少!”

  李阑娜心中一怔,听得声音很熟,再一想,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够资格叫她小九儿,但是她不敢相信!

  那汉子却自动地扯下面纱,朦胧的暮色中,显出他的威严的仪态,疏疏的几络飘黑髯胸,双目炯炯有神!

  李阑娜不过才顿了一顿,随即抛剑跪下道:“老爷子,真想不到会是您老人家……”

  汉子笑了一笑,将她扶了起来道:“孩子!你有了婆家,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爹可丢不下你,特地出来看着你,你还好吗?”

  李阑娜像小鸟一般,投在他的怀里道:“好!很好,比我在宫里自在得多了!”

  姚胖子先前一怔,听见李阑娜的称呼后,才知道是什么人了,他斟酌了一下,拱拱手道:“草民姚逢春叩见前辈!”

  那两名汉子立刻叱道:“跪下!你怎敢如此放肆!”

  倒是那汉子微笑摆手道:“不准胡闹,我们微服出来的,那儿还讲这一套!”

  又朝姚胖子点点头道:“姚义士,我在年青时也闯过一阵江湖,那时你还没出道呢,你叫我前辈很适当,只是自己的称呼却不当!

  姚胖子不卑不抗地道:“早野之民,不习朝仪,却也不敢冒犯天威!”

  这人正是当朝至尊的雍正皇帝,是历史上最阴执的人君,年青时为了争夺大宝,曾经化名游侠江湖,做得许多草野奇士为助而排除一切的障碍,登上大宝,但他本人却很开通,尤其在微服出宫时,很少端架子。

  他本人也是个技击名家,出来时,最多带两个侍卫,深入民间,听取民隐,作为理朝的参证!

  所以他也是一个很有名的皇帝,在史册上是吏治最清的一代,这时他笑了一笑道:“别拘泥,既然认我是前辈,你就自称晚辈吧,我这次出来看看女儿,也想去喝竹君的一杯喜酒……”

  姚胖子一怔道:“这不太方便吧!”

  雍正微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有你们知道,别说破,当我是个前辈行了,所以你的称呼得改一改!”

  姚胖子十分为难,李阑娜却笑道:“爹!您的消息可真灵通,您怎么知道的?”

  雍正一笑道:“做皇帝全靠消息灵通,你们的事我当然知道!”

  李阑娜脸色微变道:“爹!你说过我离开以后,就不再管束我的行动了!”

  雍正笑道:“我管过没有?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干涉过芝麻大的一点几,完全听任你自由自主地行动!”

  “可是您的血滴子一定像影子似的钉在我的后面!”

  雍正笑了一下道:“你错了,我的人绝没有跟着你,是日月同盟的人跟着你们,你们的一举一动是由日月盟转告我的!”

  李阑娜怔了一怔,似乎不信,姚胖子笑道:“前辈的人恐怕早已打进了日月同盟!”

  李阑娜一愕道:“是吗?爹!您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动!”

  雍正轻笑了一声道:“可以这么说,但我并没有掌握他们的行动,严格说来,我还支持他们的行动,我希望他们倒行逆施,自弃于人,那对我反而有利,但想了一下,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拥有天下,每个人都是我的子民,他们可以拿老百姓不当回事,我却不能跟他们一样。所以我要打消他们的轻举妄动,可是由我主动,事情又复杂了,因此由你们来进行最好,我们或许在立场上不同,但都是为了百姓!”

  他的话很诚恳,使得姚胖子对这位皇帝添了几分敬意!

  李阑娜想想道:“爹,别人可不会知道姊姊的婚事,我不相信在镖局里也会有您的侍卫老爷们渗进来,否则老远就能闻出他们的气味,您是怎么知道的?”

  雍正扭扭她的脸颊笑道:“小丫头实在厉害,爹答应了你,绝不会食言,不必说什么君无戏言,我这个做老子的也不能对女失言,竹君的婚事是方玉贞告诉我的,她在四天前进宫,请求方家削爵,我也答应了她,她还要求将方家的产业入官,这点我不好意思,愿意折合现银,给竹君陪退,她拒绝接受,我不能勉强她,只好自己送来了,玉贞没告诉你我要来?”

  李阑娜道:“没有!姑姑没见我们就走了!”

  她忽然想走玉贞子送信来,婆婆将信烧掉了,必然是提到过,所以婆婆才不肯出面主婚,叫自己去应酬了。

  雍正道:“她应该告诉的,也许她以为我只是说玩玩,没当回真事,但我岂能不来,为了天爵,我也该来一趟!”

  说到这儿,他有点感慨,轻叹道:“我如果早知道天爵与你母亲有情在先,也不会要她入宫了,你和竹君究竟是我的孩子或天爵的孩子很难决定,但天爵太傻了,为了这件事竟仰药而死,我不便公开承认竹君也是我的孩子,但我始终当她是我的女儿,难得是你们姊妹同事一夫,我能不来参加这次婚礼吗?”

  他似乎动了感情,眼角有点润湿。

  李阑娜也很感动地道:“爹!您是个很慈爱的父亲!”

  雍正苦笑一下道:“做我的女儿并不是很幸福,所以我很高兴你们的归宿,听说李韶庭是个很好的男儿汉,孩子,你满意吗?”

  李阑娜破涕为笑道:“满意!爹!您见到他也会满意的!”

  雍正道:“我知道他很不错,但我忍不住要来看看,走吧!”

  说着牵了李阑娜上了车,仍由姚胖子驾车,然后道:“这两个是我最贴身的人,一个叫冯应虎,却不是兄弟,你们就叫他们冯大冯二吧!”

  二冯各把住一边车门,直抵亲新宅门前,雍正也不让他们说破,很随和地找了张桌子坐下观礼!

  一个新郎,三位新娘,在赞礼声中三跪九叩,行完交拜大礼后,送入了洞房,李阑娜才请姚胖子将雍正悄悄地请了进来,合欢酒是设在一间锦房中,共设了八个座位,一席上空设了宝珠的牌位!

  雍正对他们的情形很清楚,也很规矩的先朝牌位了一揖,然后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李韶庭还不知道来的是谁,方家姊妹却是认识的,不禁都变了颜色,雍正却和蔼地一笑道:“竹君兰君,你们父亲跟我是什么交情,大好的日子,也不给我一张贴子,四伯伯只好自己来讨喜酒喝了!”

  李阑娜朝方家姊妹丢了个眼色道:“竹姊! 阑妹,金伯伯老远赶来贺喜,你们还不谢谢他老人家,他还给你们带了一份厚礼呢!”

  方竹君只得拉了李韶庭跪下,李阑娜则拉了方兰君与郎秀姑一起跪下,叩了一个头笑道:“金伯伯!您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一起叩见了!”

  雍正一摊手,十分高兴地笑道:“起来!起来,都坐下,别拘礼,阑娜知道我是最喜欢不拘形式的人,我也很忙,扰过一杯喜酒就要走的!”

  李韶庭只以为他是方天爵生前的朋友,见他态度和详,倒是很恭敬,双手捧了一杯酒道:“金老伯!再晚一介寒士,实在太委屈竹君她们了!”

  雍正笑道:“那里!那里,世兄技出名家,巳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客了,傲视王侯,天子不能臣,说起来还是她们高攀了!”

  说着取出一个红封套,递给方竹君道:“这是我的薄礼,别嫌寒碜,留着添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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