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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杜云青笑道:“岂仅说不起话,而且话到了我的口中,只怕也会起反作用呢!”

  寿亲王正色道:“所以我今天对各位说这些话,只是表示朝廷用心无私,更不要怀疑是在利用各位!”

  芙蓉道:“阿玛,您这样一说,反倒见外了!”

  寿亲王道:“不!丫头,话必须讲清楚,使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一丝疑问,这样才是推诚相与之道,你原先说话,听起来似乎是央求大家为朝廷除去心腹之患,所以我才要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芙蓉道:“大可不必,云青,徐大哥与杜大姊是何等人物,假如只是有利于朝廷,他们不会答应,而他们既然答应了,足见他们对这件事情已有深切的了解!”

  寿亲王想想笑道:“不错!这倒是我多嘴了,这是上了年纪人的通病,一件很简单的事都要言之再三,唯恐别人不明白似的。”

  徐明忙道:“老伯说那里话,老伯一点都不咦叨,今天听了老伯的剖示,小侄才真正的明白了!”

  芙蓉道:“这么说徐兄以前还不太明白!”

  徐明道:“的确有点不太明白。”

  “那您怎么就贸然答应了下来呢?”

  徐明一笑道:“那是冲了你蓉姑娘。”

  芙蓉不禁一怔道:“冲了我?”

  徐明道:“是的;你以当朝和颐格格之贵,一流宗主之尊,无论是官家也好,江湖好,都是站在顶尖了,可是你对杜爷却十分敬重,以身相许,可见得杜爷在你心中的份量,你绝不会为富贵尊荣而出卖杜爷,因此也不会利用他,这就已经够了。”

  杜九娘笑道:“我也是这种想法,蓉姑娘才貌智慧技艺,都是当世之最,她能对杜爷钟情,这份情就很难得,因此我相信你不会用虚情假意去笼络他。”

  芙蓉笑道:“你们不会怀疑这是一种手段,像本朝之初,洪承畴故事之重演。”

  说完她一伸舌头,瞧瞧父亲,寿亲王叹了口气道:“蓉儿,你就是这个毛病不好,说话太无顾忌、像刚才那句,如果让人听见了又是一番大麻烦。”

  芙蓉道:“我不在乎,当着皇上我也照说不误,我认为谋国之初,笼络人心的手段,本来无可厚非,大家都知道,朝廷刻意掩饰,倒成了见不得人的事了。”

  寿亲王叹道:“但太后改嫁,究竟不是光采的事。”

  芙蓉道:“阿玛,您也有这种想法就不应该,假如那时太宗皇太极还活着,那才会有点不光采,但太宗已死,太后年事尚轻,而本族民间极少嫣妇守节之举,为什么太后就不能改嫁,既然不能改嫁,为什么到后来她再改嫁摄政王多尔哀,却又录记在内册上。”

  寿亲王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

  芙蓉道:“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之谨言此事,无非是为了面子,我倒是替那位老祖宗叫屈,西施始从夫差,吴亡后重归范家大夫,没人讥她不贞,因为她是完成了她的使命,事吴为乃是国,事范为己,公私两全,那位老祖宗早先就是七王爷多尔哀的爱侣,后为太宗皇太极所纳,拘于国礼七王爷没有争皇位,又事洪承畴,才能使本朝一路东进,最后归七王爷是她真正的选择,但也亏了她,才保住皇室正统,否则多尔大权在握、世祖年幼,多尔衷不见得就会以报政王为满足的,也是为了她,多尔哀才为酬答红颜,尽臣事以终,否则天下虽不易姓,但当政的就未必是这一支了,多尔哀那一支一直抑不得中,也是为了这原故,后世子孙,为了面子,却把那位老祖宗的贡献与成就一笔抹杀,才是大大的不该。”

  寿王爷苦笑道:“蓉儿,你跟我抬这些杠没关系,但是你极力为这件事辩驳,不怕徐贤侄怀疑你别有用心吗”

  芙蓉笑道:“我不怕,我对谋国的手段不好置评,但是我本身是最反对这些的,我虽然为那位老祖宗叫屈,但是我自己决不会接受那种安排,何况云青也不是洪承畴。”

  杜云青微笑道:“当然不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一身左右天下的命运。

  芙蓉笑道:“云青,你别歪缠,我不是就事功来比的,我是以人格来作比的,你不同于洪承略,因为你不是那种为妇人而易志的人。”

  杜九娘笑道:“而且蓉姑娘也不是那种由人摆布的人,所以你跟杜爷才配得起来。”

  寿亲王却轻叹一声道:“蓉儿的这张嘴没遮拦,从心之所欲,想到那儿就说到那儿,这个毛病在北京可是致祸之源、让人听见了往里面一报。”

  芙蓉道:“爹,您也大胆小了我在北京也自小长大,说话一直是这样子,甚至于在圣上面前,我也照说不误,难道又给您把惹麻烦了?

  寿亲王道:“目前还没有,因为你老子正在当红的时候,还能罩得住,不过花无百日好,失意的凤凰不如鸡,那时就有得好受了,所以我把她遣到江湖上去,才是真正保全地的方法。”

  转顾白玉霜道:“玉霜,你是过来人,应该明白的。”

  白玉霜神色苍凉地道:“是的,我明白,我如果不急流涌退,活不到今天,因为这个圈子是斗得最烈的地方每往上跨一步,都是捏着别人的脖子硬捧上去的,退出来后,如果不是有着这个寒星门;我也不会这么太平顺利。”

  芙蓉却笑道:“爹,白姑,听你二位这一说、倒像是我为了托庇求命才出去的,把我的决心完全抹杀了。”

  寿亲王笑道:“丫头,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你的决心与认识虽然也有点份量,但只是十之一二罢了,最主要的是你得托庇于笑面追魂杜贤侄,别人敢惹你们,再者也是有这个老头子替你留下来做抵押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

  一笑,气氛就轻松,在轻松的气氛下,再进行深入谈到主题也显得轻松了,最后只是在白东岳与玉龙寺者之间,那一边先着手的问题,如何取决。徐明是希望先把白东岳解决,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师长甘凤池,很快就会来到的。

  寿亲王道:“徐贤侄,照你的说法固然也好,但白东岳的行动多少还可以控制一二,你们挑了玉龙寺,他不会知道信息,知道了也不会太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圣上的意思,但先挑了白东岳这边,玉龙寺会立刻提高警觉,因为一流宗是玉龙寺在暗中支持的,目前侍卫营人力,我与白东岳各执其半,江湖的力量,则在他手中,若是先动了他,玉龙寺知道情况不对劲,天下将从此多事了。”

  他说的是正理,徐明不再坚持了,接着就是计划如何出发进行的问题,这个寿亲王和白玉霜没有意思,听任他们决定。

  徐明道:“我与九娘可以照蓉姑娘的想法,先去找个底子,至于杜爷,则最好找一支重镖保了去。”

  “安东那边有什么重镖呢?”

  芙蓉道:“有,高丽朝鲜国王崩蛆,新王年幼,王叔摄政而夺政之意,太后拜密章入朝请派员族册以镇朝廷,拟派大学士刘馄往抚,他跟阿玛的私交很好,让他请云青护送去。”

  寿亲王道:“那倒没问题,不过刘兵部是特使钦差,那有私人雇护卫的道理。”

  芙蓉道:“朝廷必然有一些赠送的赏赐交给他带去,而且听说朝鲜也有一对四百年的老山人参,预备进呈给太后老祖宗增寿之用,因为三年前有贡品被劫盗的事,安将军不敢收下来,奏请宣抚专使带回来,这两个理由,足够刘大人聘请保镖了。”

  “这应该是由侍卫营派人护送的呀。”

  芙蓉道:“三年前那一技成年人参就是由侍卫营护送,结果出了问题,好在那次是顺邸六叔负责,记他一过了事,这次有理由不让他插手,侍卫营里,选几个咱们的人,由女儿带着,然后再聘请天马镖局护送不就行了,连女儿都是师出有名了。”

  白玉霜笑道:“这个理由太好了,云青刚保了趟重镖回来,天马镖局的牌子叫得正响,刘尚书找他护镖,也是个好藉口。”

  徐明笑道:“这个理由好,而且说句良心话,如果没有天马这块招牌抗着,那两支人参也难以安全送到。”

  芙蓉眨眨眼笑道:“徐大哥,上次是你下的手,难怪天衣地缝,连贡品的封条都没揭,东西却调了包,害得吉林将军掉了脑袋。”

  徐明道:“他砍头并不冤枉,找劫他这一笔完全是激于义愤,人参是一个采参客发现的,他为了邀功访赏,竟然诬良为盗,杀了人家大小八口。”

  白玉霜道:“是有这回事,小徒边城那时已在顺亲王府当差,略知内情,这是六王爷指使做的。”

  寿亲王一叹道:“长白是本朝发源之地,采参也多半满族子弟,可见这些人对自己的同抱一样的迫害欺凌,并不是专事压迫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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