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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周三笑道:“我不是圣人,却是木头人,除了你之外,不会再去亲近第二个女人,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对你们女人家的事一无所知了,你知道我是老实人。”

  周大婶笑着啐了一声道:“你老实个鬼,只是太穷了而已,上不起那种地方。”

  周三道:“这可不见得,我穷归穷,手头却从没有缺少过使唤的银子,经常都是大把大把的。”

  周大婶道:“那种银子你敢那样子花吗?”

  “有什么不敢的,江湖行中把钱那样花的多得很。”

  “别人不说,你却不敢,否则别人不宰你我早就把你剁成几块了。”

  周三一伸舌头道:“谭姑娘,你看看她有多凶,好姑娘,你开导她一下,教教她如何做一个女人好不好?”

  谭意哥一笑道:“这可找不上我,我自己也不懂,这全是我娘教导的,她懂得才多呢,我常说着开玩笑,天下男人都瞎了眼睛,谁要是娶了我娘,那该是天大的福气。”

  周大婶笑道:“可不是,听了你刚才那番理论,我才知道做一个女人的学问有多大,你这么点年纪,绝不会是自己体验的,当然那位了夫人教导你的,我虽然还没见她,却已经深深地喜欢她了,早知如此,不该叫穷酸去接她,该叫我家老头子去的。”

  周三翻眼道:“婆子,你这叫什么话?”

  周大婶笑道:“我只表示喜欢那位了夫人,不过也幸好没派你去,否则请不来丁夫人,还会把人家惹一肚子气,你那笨嘴笨舌的样儿,人家瞧见了就有气。”

  周三道:“你现在又来嫌我的模样儿不好了,当初可是你自己巴结着要嫁我的。”

  才说完了这句,忽然听见有人接口道:“你们这一对老冤家还真能吵,我已经跑了一趟城里回来了,你们还没有吵完。”

  那是穷九的声音,由不远处的草丛中传出,这儿的四个人,为之一怔,周三道:“穷鬼回来得好快!”

  周大婶也道:“他去了才一个多时辰两个时辰不到,这点时间,他一个人跑一趟有余,要接人就不够了,一定是那位丁夫人没来。”

  谭意哥沮丧地道:“怎么可能呢?我在信中说请她务必要跟穷九先生一起来的。”

  张玉朗道:“也许她感到不太方便吧。”

  谭意哥立刻道:“玉朗,你对娘的了解难道仅此一点,她岂是那种扭扭怩怩的人!”

  正说着又听见穷九先生的声音道:“丁娘子,这里有个小水塘,你可注意了,我扶你过去吧。”

  然后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谢谢你,九先生奴家自己过得了。”

  那分明是丁婉卿的声音,谭意哥一阵惊喜,一面高叫着:“娘!”

  一面迎了上去。但见穷九先生肩挑手提着一大堆东西,一只手还扶着丁婉卿。

  周三跟周大婶张玉朗三个人也迎了上去,大家都堆满了惊奇,因为他们都想不到丁婉卿会来得这么快。

  周大婶上前一把握住了丁婉卿的手,笑道:“这位是丁夫人吧,可把我们给等苦了,从穷酸走了后,我们一直谈论着你,可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穷九先生笑道:“嫂子,你这话有语病,既是望眼欲穿,盼其速至,只有恨人来得慢,怎么又会嫌人来得太快了呢?”

  周大婶道:“你少磨牙剔舌。我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我们心里都巴不得丁夫人能早点到来。可是希望归希望,总不能抹杀事实,以丁夫人的脚程,绝不可能来得这么快的。”

  穷九先生道:“丁娘子难道不能乘骑代步的?”

  周三道:“骑快马也不可能这么快。”

  穷九先生道:“走小路呢?”

  张玉朗道:“小路?那来的小路?”

  周三道:“你别听他胡说,从这儿进城是有一条捷径。那就是一直奔城墙下,越城而入,不过那要穿过一片芦苇荡子,翻过一座小丘,越过一大片田野,这样可以避免绕行城门,省下一半的路。”

  穷九先生笑道:“我既是个急性子,又是个懒人,有近路可走的时候,绝不会走远路的,所以我来回都走的那条路。”

  周大婶朝丁婉卿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道:“丁夫人,莫非你也是个会家子?”

  丁婉卿听不懂她的话,张玉朗道:“这点我可以说明,婉姨绝对没练过。”

  周大婶道:“这就叫人难以相信了,如果他们是穿越捷径而来的,连我这练过多年的,都免不了要弄潮两只脚,可是丁夫人的两只脚面,却是干干的。”

  周三道:“再说走捷径要越过三丈来高的城墙,丁夫人如若没练过,怎么做得到呢?”

  穷九先生笑嘻嘻地道:“去的时候,由下而上没办法,来的时候是由上而下,那还难不住人。”

  张玉朗道:“我知道了,是九先生在底下接着,婉姨跳下来的。”

  丁碗卿但笑不语,周大婶道:“就算过城墙这一关通过了,越田野,翻山岗,过芦苇水滩,却是要有轻身工夫的,那根本就不是路……”

  穷九先生笑道:“我不是说过,我为丁娘子找到了一匹好代步吗,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丁婉卿这才笑道:“九先生,你这么一说,岂不是人折杀奴家了。”

  穷九先生笑着耸耸肩道:“那也不算什么。”

  谭意哥笑道:“九先生,我知道了,是你一路上把我娘给背了来的,那真难为你了。”

  穷九先生笑道:“还好!还好,丁娘子一点都不重,不像上次,我抗着那个水老虎马其到这儿,那家伙比我高出一个头不说,身大粗腰,不下两百斤,那才抗得我一身大汗。”

  周大婶道:“穷酸,你当真是把丁夫人给背来的?”

  穷九先生道:“这还假得了,好在丁娘子虽然不会武功,性情却爽朗脱俗,一点也没有时下女子那股子扭怩劲儿,所以找才提出那个建议,而她居然也肯答应,倒是很出我的意外。”

  丁婉卿道:“我看见了意哥的信后,知道她跟各位在一起,心里可实在羡慕,能够跟各位义薄云天的豪杰们快聚,我真恨不能长了翅膀飞了来。”

  她这番话等于没解释,只说了她迫切想来,却没说穷九怎么样向她建议,她又怎么答应的。

  谭意哥虽然很想知道,却也不便动问,而且觉得也不便深究,总之,这对她拉拢丁婉卿跟穷九,是一个好的开始,于是笑道:“娘,我们跟周大叔夫妇说起了你,大家都很想见你,所以才请九先生取酒之便,把你也接来大家聚一聚。”

  周大婶道:“是啊,早知道谭姑娘要接你来,我就去接你了,她等穷酸走了之后才说起的。”

  穷九先生道:“有人去接就行了,何必一定要你去呢,丁娘子若是个拘泥的人,不见得因为你去她就肯来,她既然肯惠然而来,我接还不是一样。”

  周大婶笑道:“我们早就从玉朗的口中知道丁夫人是怎么个人了,只不过由我去背她、总比你干净些,你经常几个月不洗澡、身上那股子味儿,不怕薰坏了丁夫人,丁夫人,你的头昏不昏?”

  丁婉卿笑笑道:“有一点,不过不是被气味薰的,而是因为九先生跑得太快了,耳朵里只听得呼呼风响,眼下景物如飞倒退……”

  穷先生笑道:“我可是昨天才洗的澡,而且,换上的一身干净衣服,那也是为了今天要见谭姑娘的。”

  谭意哥道:“我可当不起九先生如此隆遇。”

  穷九先生笑道:“什么事都可以做,这唐突佳人的孽,却是万万作不得的。”

  他如同换了个人,谈话也变得风趣起来,谭意哥道:“娘,你跟九先生一路上谈了很多吧?”

  丁婉卿道:“也没什么,因为你信中说他就是杨大年的那位族叔,我们多半是谈他家中的事,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还是听杨大年说的那些。”

  周大婶道:“坐!坐!大家别只顾站着说话。”

  把大家都招呼坐下,丁婉卿除了酒之外,又把家中藏的风鸡,腌鹅各带了一只来,放在蒸笼里熬了,大家围着木条案子,开怀畅饮。

  谭意哥没说错,丁婉卿的酒量很豪,只有她能跟穷九先生拼的,一顿酒在黄昏时开始,直喝到月行中天,每个人都有几分酒意,兀自不肯停下休息。

  穷九先生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掷碗大叫道:“好!好!痛快,痛快,好酒,好菜,好朋友,好月亮,如此快聚,人生难再,尽此一夕之欢后,明天我们要各忙各的,再聚又不知是何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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