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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我不知道,不过宫中的人都鬼得很,耳目又无所不在,寒月跟皇上不时悄悄地见面,想来总有些知觉。”

  “这应该不可能,每次都是老朽亲自安排,老朽身边的子弟,忠心绝对可以信任。”

  “我不是怀疑冷家子弟的忠心,只是说事情若出乎平常,就有令人起疑之处,冷家庄是庄主在负责,就是要找皇帝述职,也该是庄主,每次由寒月代理就是不合理之处。”

  “那倒没什么破绽,谁都知道老朽的这个大女儿十分能干,冷家庄的事务,她可以作七分的主,由她进宫述职或听取指示,也是很合理的事。”

  水文青道:“不!就是这点不合理,因为冷家庄最重纪律,庄主本身尤其执法如山,公正严明……”

  冷秋水道:“老朽执掌的这个圈子必须要纪律严明。”

  “我不是批评庄主行事,而是指出不合情理之处,冷家庄既是执法如铁,冷大小姐的职权竟凌于庄主之上,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

  冷秋水一怔道:“老朽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这只有在内部如此,老朽相信此事不会外泄,而且除了老朽之外,也没第二个人知道寒月的真正身分。”

  水文青一叹道:“倒是让他们知道了还好一点,正因为他们不知道,就会感觉到庄主对自己的女儿过分客气,言者或许无意,听者不免有心,有些人就住在宫中,自然也会想到长乐宫中的那位公主有问题了。”

  “不应该有问题,老朽特地送出来的一个替身,跟寒月的形貌十分酷似。”

  “不是形貌的问题,而是主上的态度,他对那个女儿自小就异常的宠爱,长大后反而冷淡了,这也令人起疑。”

  冷秋水道:“这倒是,爵爷既然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提出叫大家注意呢?”

  “提出也没有用,最主要是气质问题,长乐宫中的那一个只是形貌相似,但缺少寒月那种气质。”

  “老朽在未将她送入宫之时,就已经多次地加以训练,举凡一切该注意的事项都加以重复温习。”

  “不是这些地方,而是气质,我举个例子,有一次宫女打破了一口玉盂,在寒月看来,那极为平常,最多一笑置之,可是那一位却将宫女鞭打一顿。”

  冷秋水道:“老朽也听说了那件事,寒月在宫中时,治事也十分严谨,不许宫人犯一点错。”

  “她不许人犯错,但不会对无心失手的事认真,而且我听说她叫人把碎掉的残玉收拾了起来,找匠人琢磨成了几个小玉坠儿,佩挂在身上。”

  冷秋水道:“那是一口翡翠玉盂,玉质之佳,举世无双,公主那样做无非不忍暴殄天物。”

  “寒月就不会,她视珍玉如瓦砾,而且她也不喜欢那些事物,她认为俗气。”

  冷秋水道:“老朽虑未及此,这么说对方已经知道了寒月的身分。”

  “恐怕是有些可能,因为我审度了一下情势,这袁尚义只是一名统领,将兵不过五万,似乎并不值得对方去动他,比他势力更大,更忠心于皇室的将帅多得很,说什么也不可能轮到他。”

  冷秋水道:“那么这是一个陷阱。”

  “我有这个想法,这是个把寒月骗来的陷阱,所以他们只捉去了寒月,却没有再动袁尚文。”

  冷秋水道:“不错!杀了袁尚文无济于大事,更不会改变锦州的立场,主上仍有派人之权,一定会再派个忠于朝廷的人继任。”

  水文青轻叹道:“我后来也想到这一点,可是毕竟已迟了一步,而主上又把庄主派了来,似乎更证实了寒月的重要性。”

  冷秋水默然片刻后才道:“好在寒月名义上还是老朽的女儿,就算是老朽舐犊情深,也还说得过去。”

  水文青忽然问道:“宫中的安危由谁负责?”

  “由常大将军的虎卫军代替入值。”

  水文青道:“那倒是十分安全,玉琳的虎卫军中颇不乏能人好手,我现在就是弄不清,他们掳去寒月的用意何在,若说是挟为人质那实在没道理,既威胁不到主上,也威胁不到庄主。”

  “不!主上对寒月的安危十分关心。”

  “但不可能为了寒月而交出江山吧!”

  “那自然不可能,事关天下社稷,别说主上不会屈服,就算主上答应了,朝中群臣也未必会同意。”

  “如果是用来威胁庄主,要庄主放弃职守呢?”

  “自然也不可能,而且也没用,冷家庄的体系自成一统,老朽离开了自有人接替,老朽也无权交给别人。”

  “所以我才想不透,此举用意何在?”

  冷秋水想想道:“会不会是要对爵爷有所威胁呢?”

  “我!怎么可能是我呢?”

  “寒月与爵爷关系非同寻常。”

  “可是我只是一个客卿而已,无职无权。”

  “也许有人知道爵爷的重要性呢?”

  “那怎么可能,一共只有几个人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力,而这几个人都不会泄漏的。”

  “如果寒月的身分外泄,爵爷的身分也就可能了。”

  “就算有人知道我的身分吧,也该知道我是人在权在。我人若一去,半点权力也没有了。”

  “也许就是爵爷掌权太重,有人要爵爷放手。”

  “但他更该明白,我不是轻易屈服的人。”

  冷秋水道:“但是爵爷执掌密探,却成了别人的最大阻碍,只要能使爵爷罢手,别人就无所忌惮了。”

  水文青深思片刻才道:“不错,大有此可能,他们掳走了寒月,可以令主上放我离开,也可以使我放手不理事,然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冷秋水恳切地道:“所以爵爷万万不可轻易言去,此刻国家安危,全系于爵爷一身。”

  水文青又是一震道:“冷庄主,事情有这么严重。”

  “老朽不知道,老朽临行之前,主上秘密召见,就留下了这几句御示,他虽是个慈祥的父亲,但更是位负责任的君王,他要老朽此来只是为尽人事,他要安排转告一句话,说世上还有比儿女之情更重要的事。”

  水文青哼了一口气道:“主上莫非对寒月的被掳,知道得比我们清楚。”

  “不!主上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这不是宁邸之所为,宁王虽有不臣之心,但不会在寒月身上动脑筋。”

  “这是怎么说?”

  “这是朱家老祖宗的训诫,朱家的子孙可以互相争权倾轧,却绝不可互相伤害,所以永乐爷虽有靖难之变,只是把建文帝逼得出之海外,却没有杀害他;朱家子孙不能自相残杀,否则所有的皇族都将群起而攻,这是他们朱家子孙的一个共同规戒。”

  水文青道:“难怪宁王叛意早明,主上却一直不能动他,原来还有这重关系,太祖立下这条规矩用意何在?”

  还不是想朱家成万世之业。

  水文青一阵沉默,冷秋水又道:“爵爷来了一天,打听出一点线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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