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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凌嫱忙快口接道:“绢姊!母亲只是舍不得与我离开,才将我带到东海水晶宫外婆处,根本就没有离开宫中一步,一直到她谢世。”

  凌绢忽然面色一沉,强作决定道:“各位盛情,凌绢拜领了,事关我玄冰宫凌氏家务,请诸位不要执意干涉,由我们自行了断。”

  司马瑜看凌绢仍要动武,微愠道:“凌姑娘一意逞强,在下当不便力阻,不过,你的武功也许胜不过水晶宫主哩!”

  凌绢厉声道:“凌绢志不在求胜,只是遵行父命而行,纵因落败陨命,也不足惜,但绝不能担当忤逆不孝之名。”

  薛夫人心机一转,对凌绢言道:“我比你们多长几岁,容我说句公道话,父命实不能违,这是绢姑娘的苦衷,但是同胞姊妹相互斯杀,也勃常理,我倒有个变通办法,不知二位姑娘愿否依我?”

  凌嫱低头抽噎,未予置答,凌绢看薛夫人说出有权宜之策,忙向道:“世上很难有两全其美之策,不过,凌绢倒愿一聆薛前辈之高见。”

  薛夫人道:“只允许你出手十招,若不能胜过嫱姑娘,此事即得作罢,让天意来了断上一辈留下来的情仇孽债。”

  薛夫人之意,凌绢在十招以内,断难伤得凌嫱一根汗毛,所以定出此策。

  凌绢稍一沉吟,断然答道:“好,就依薛前辈之言,我若十招不胜,当场自绝,以向先父在天之灵谢罪。”

  司马瑜忙接口道:“绢姑娘若要如此执拗,岂不辜负薛前辈一片苦心,凡事早经前定,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强求,你玄冰谷凌氏门中,只剩你一滴骨血,你若轻易自绝,想也非令尊愿意,姑娘尚请三思。”

  司马瑜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凌绢不由心折,不觉点头称是。

  此时,凌嫱已然制住抽噎,咽声道:“绢姊刻意行父命,是为孝心所使然,小妹不才,也愿代母受过,绢姊请发掌吧!”

  为父母者一念之差,使儿女负过遭罪,众人无不感慨万千,心酸鼻塞,欷虚不已。

  凌绢面色凝重,踏迷踪,守中宫,双掌横胸交叠,蓄势待发。

  凌嫱面色平静,两掌下垂,似乎胸中早有计算。

  一时全场屏神凝息,注目以待。

  凌绢,对同母妹妹,实在不忍出手,但父命言犹在耳,心念一横,左掌轻挥,在空中划一弧,身形一挫,右掌倏忽推出,一掌向凌嫱当胸拍去。

  凌绢在宫前广场,已然见过凌嫱的功力,暗忖:除非天意,否则甚难取胜,所以出掌之际,并未留有余地。

  凌嫱屹立不动,似乎浑然不觉,眼看来掌已到,身形微幌,竟自迎了上去。

  众人正自异不解凌嫱的用意,只听“噗”地一声,那股强劲的掌力已然拍到凌嫱的前胸。

  原来凌嫱存心一死,自己不但代母受过,还成全了凌绢遵行父命之志,竟然不借以血肉之躯去迎接那足以摇山撼岳的强劲掌力。

  凌嫱未曾用上一点功力,软绵绵的身躯被凌绢掌力一击,连退十余步,砰然倒于地上。

  在场的人一致惊呼出声,薛夫人已然纵身上前。

  此时,凌嫱面灰唇紫,七孔流血,已然气绝。

  薛夫人一探鼻息,再用手拨开眼脸,知已无救,黯然低头。

  这一结果,实在出人意外,凌绢怔立当场,久久木立不动,今见薛夫人摇首叹息,知道大错铸成,飞身奔过去,伏在凌嫱身上,放声痛哭道:“嫱妹,你怎样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薛夫人安慰道:“绢姑娘,这不怪你,嫱姑娘以死明志,其行虽愚,其情却甚感人,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吧!”

  凌绢哽咽道:“嫱妹并不是功力输我而死,我这一掌虽说完成了先父尊命,但却是嫱妹助我完成的,叫我如何不难过呢?”

  司马瑜也劝道:“事已如此,哭也无用,赶紧料理后事要紧。”

  凌绢只是痛哭不停。

  冷如冰,马蕙芷,靳春红,薛琪等四人也在一旁低头抽噎不已。

  众人正各自垂首叹息之际,忽然传来“嘿嘿”一声冷笑。

  在场之人均各一惊,抬首一看,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魁伟的男子,屹立当场,此时,嘴角犹挂着鄙夷的笑意。

  那人瞪视凌绢一眼,冷声言道:“既已亲手杀死同母胎的妹妹,此时何又猫哭老鼠,惺惺作态?”

  此人约摸五十开外,方头大耳,威严中含蕴慈怜,平静中暗布煞气,望之令人生畏。

  凌绢见此人语含凝霜,冲着自己而来,不由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仍是冷声答道:“漏转东华,万里无云。”

  凌绢似是被这两句话震惊得连退数步,嗫声道:“你是万漏阁的华云?”

  那人微微点头,沉声道:“华云有负于玄冰谷主凌风,今以亲生骨肉一命相赔,总算补过,这尸体我可要带回万漏阁去。”

  语毕,轻拂衣袖,凌嫱尸体竟然腾身而起,象见着亲人似地扑向华云怀里。

  众人以为凌嫱被华云拂袖一挥,竟而复活,无不骇异,但仔细一看,凌嫱仍然紧闭双目,垂首如故,原来是华云发出一股奇奥的力量,将凌嫱尸身吸进怀里。

  华云威目一展,横扫全场,道:“在场各位,俱是武林高手,想是已验过,不知凌嫱姑娘有救无救?”

  薛夫人冷眼旁观,已暗惊来人功力,此时,突然听他问出此话,心中不无蹊跷,乃相机答道:“凌姑娘内腑俱毁,气绝多时,华陀再世,恐也难令回生,莫非尊驾尚有神力可以妙手回春?”

  华云淡然一笑,未予置答,转身对凌绢言道:“凌姑娘,你父心头之恨,已由你一掌而泄,万漏阁与玄冰谷之恩怨就此了断,江山不改,后会有期,这支‘晶莹明凤钗’乃贵谷家传异宝,不敢掠美,就此奉还。”

  华云语毕,将凌嫱发髻上凤钗拔下,抬手向凌绢掷去。

  凌绢深恐华云怀恨,借物伤人,不敢伸手来接,反而一闪躲过。

  华云见凌绢闪避不接,又是拂袖一挥,那凤钗竟在空中自转,飞快地插向凌绢发髻之中,与原来那支端正齐列。

  华云爽朗笑道:“想是华某声誉狼藉,凌姑娘竟然相信不过,不敢相接,迫于无奈,只得借力强插于发髻,尚祈凌姑娘见谅。”

  这几句话说得凌绢万分尴尬,粉颈低垂,默然无语。

  司马瑜见华云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均在亢卑之间,极有分寸,尤其所展露的功力,更是惊人,已暗自心仪,此时乃乘搭讪道:“华前辈与玄冰谷之间的情仇孽债,适才二位姑娘急论之时,已略略知其一二,因境遇不同,各具情怀,晚辈不敢枉定是非,但有一事不明,想要讨教,前辈久未走动江湖,何以令媛甫丧,你适时赶到。”

  华云沉声道:“实不相瞒,当年因一念之差,断送了嫱儿母亲的贞名,二十年来一直怀疚在心,只是她母坚决不愿与我相见,我只得在暗中偷观,二十年来如一日,你们一行自东海而来,我就在暗中跟随。”

  司马瑜似有不信之色,又问道:“适才我等在宫前与阳春教徒斯杀,你可曾看见?”

  华云答道:“不曾,不过我倒看见一百余人之众,扶伤抬尸出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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