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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司马瑜万分感激地道:“在下这些日子一定麻烦姑娘很多,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尤其是占用了姑娘的香闺,使姑娘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了……”

  马蕙芷轻轻一笑道:“那倒不算什么,小妹自幼略习医理,把相公留在此地疗养是为着便于照顾,因为舍下余房不多,而小妹也不大愿意见到别人,所以才特别请得家父同意,将相公移到此处来的……”

  司马瑜忽然想起来道:“正是呢!听姑娘说马前辈也受了伤,不知他老人家的伤势怎么样?”

  马蕙芷笑笑道:“家父的伤早好了,他昨天还来探视过相公,随即为着一件急事,带着柳师兄出去了,最多只要三四天就可以回来,临行时曾嘱小妹好好照应相公!”

  司马瑜也笑笑道:“在下也觉得太好了,已经麻烦姑娘太多,不敢劳动姑娘再加照顾了!在下想等前辈回来后,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后,就要告辞了!”

  马蕙芷急忙道:“那怎么行,相公体力虽复,脸上的伤还须要天天换药,不到一百天,绝对不能间断……”

  司马瑜摇头正色道:“在下有急事在身,怎么能等那么久?”

  马蕙芷脸色一动道:“相公的急事可是要去找冷姊姊?”

  司马瑜惊道:“姑娘怎么知道的?”

  马蕙芷笑了一下道:“相公在呓语中,频频叫着冷姊姊三个字,小妹再笨也猜得出来!”

  司马瑜只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若不是有纱布包着,那红色定会透出来,讪讪地笑道:“冷姊姊与我数度生死共难情逾手足,她遇到了危险,在下当然义不容辞,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马蕙芷笑道:“相公尽管放心好了,不但冷姊姊无恙,连靳姊姊也好好的,她们都在沙克浚的控制下,行动失去自由而已,家父这次出去,也是为了她们,等他回来后,自然会详详细细地告诉相公,小妹知道的仅有这么多……”

  当司马瑜还想提出一个问题之前,她已象一只轻盈的蝴蝶,飘到门口浅笑道:“相公内伤已愈,外伤犹待静养,希望相公别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为庆祝相公小愈,小妹不揣浅陋,亲到厨下整治几味粗肴,请相公品评一下小妹的手艺如何?”

  司马瑜连声道:“不敢当!不要麻烦了……”

  然而马蕙芷已经走了,她嫣婷的身影,清淡的体香还缭绕在他的眼前鼻中,将他牵入了遐思……

  就是这样,他在那小楼过了三天,在三天的接触中,他发现了马蕙芷有着更多的女性的优美品质……

  她的谈话象一首清丽的小诗。

  她烹调的手艺令人食而不知其饱。

  她的学识如永无止息的江流。

  她的一切都美好到了极点,就是除了那张脸。

  每天清晨,她必是循例进来替司马瑜换药,司马瑜只知道那药叫做白獭髓,进一步问下去,马蕙芷就笑着摇头不讲了,不过她的眼中有时会掠过一丝幽怨的神色,由于尤来无方,司马瑜常也轻轻地忽略过去了。

  问到她不愿回答的问题,象马卓然到那儿去了。

  柳云亭是怎么回事?

  冷如冰等人的下落如何?

  无为门是怎么的一个门派,她都以一个神秘的微笑掩过去了……

  遇到合她生情的问题,她就不同了,妙语如珠,滔滔不绝,立论之精辟,用词之神奇,令人乐而忘忧……

  只有一个问题,司马瑜常耿耿于怀,不能问,不敢问也问不出口,那就是她的脸,“麻!”当然不是天生的,她何时麻的!为什么麻的?司马瑜只好在心中暗暗地揣测着,有的时候,司马瑜宁愿自己在初见到她的时候,是个瞎子,那样他就可以得到一个完美无瑕的印象了!

  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他自己的脸,马蕙芷只告诉他是皮肉的浮伤,皮肉的浮伤会需要如此慎重的治疗吗?马蕙芷不准他自己私拆脸上的纱布,每次换药时,她也将门窗闭得紧紧的不透一丝天光,她就在黑暗中娴熟地施行一切手续,室中的一切可以照见形象的东西都移走了,在司马瑜的想象中,暗里换药,大概也是怕从她的眸子中,让自己照见形象!

  “那么我的脸上有什么秘密呢?”

  在室中闷了三天,从种种的可疑迹象中,他更加深了心中的犹豫,曾经有一两次,他想走到门外去看看,然而马蕙芷的感觉十分灵敏,刚走了没几步,立刻又被她婉言劝了回来,这证明即使她不来相伴的时光,她也在暗中留意他的行动!

  到了第四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夜翻转无眠,他都在想着心事,终于起了个绝早,那时天上仅有微微曙色,在床上练了一会儿吐纳,他听得四周都微无声息,乃轻轻地下了床,摸出了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栖身的小楼,摸索着到了楼下,才发这小楼是建在一大片花圃中间,曙色中那许多不知名的花朵都凝含着朝露,娇艳欲滴!

  蕙姑也是的,放着这一圃好花,却不准我下来欣赏!

  在三天较为亲若的相处下,他们已从世俗的客套中自行解脱了出来,她叫他大哥,他叫她的小名!

  心中暗暗地责怪着,脚下却慢慢的移近一座假山,那座假山很大,穿鍪玲珑,山腰还流出一道细细的清泉。

  司马瑜引手掬了一口清泉,那沁凉的感觉使他心神为之一畅,若不是一个突然的发现,他几乎要失声大叫出来,那发现是他走近假山时,突然从山隙的石缝中看出一丝灯光,隐约还有低细的语声!

  “假山肚里还有人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将眼睛凑上那条小缝看进去,只见马蕙芷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捣药,旁边放在许多大大小小的瓷瓶,而她的小丫头侍茗却手捧了一个玉瓶,脸含忧色地站在一旁!

  原来这儿是她的药房,她一大早就要起来替我调药,看样子她们工作了有一阵子,实在太辛苦了!

  一阵歉疚,一阵感激,使他又想叫出声来,可是马蕙芷这时又有了动作,她把手中的药钵朝前一伸,那小丫头侍茗低倾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的汁液,这汁液仿佛十分珍贵,所以她倾倒时,也非常小心!

  约摸倒了四五滴,她立刻又收了起来,马蕙芷呆了片刻,突然以坚定的声音道:“完全倒下去!”

  侍茗惊呼道:“姑娘!你疯了,这白獭髓已经浪费了许多,你自己够不够都不知道,这下子全给了他,你……”

  马蕙芷仍是以那种坚定的声音道:“不用你多管,全倒下去,爸爸最迟明天就会回来的,他见过爸爸后,一定就要走了,我希望他能带着一张平滑的脸出去,虽然我不能使他象从前一样的英俊,但至少要让他能见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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