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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谢寒云对这个大姊似乎比母亲还要畏惧,连忙一正神色道:“娘要我来问问杜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杜青笑笑道:“好得多了。”

  谢寒云朝他脸上望了一眼道:“你的体力恢复得如何?能使剑吗?”

  杜青一怔道:“使剑?干什么要使剑?”

  谢寒月脸色急变道:“小云,你又在捣鬼了,我相信这一定不是娘的意思。”

  谢寒云笑道:“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我总是一片好意。你没看见那个姓查的家伙有多讨厌,几手破剑法虽然还有点鬼门道,但是面目可憎,难道你愿意……”

  谢寒月作色道:“小云!你再说下去。”

  谢寒云一缩脖子,苦着脸道:“不说就不说,可是你就这么决定了吗?”

  谢寒月黯然片刻才道:“这是命,我就是不愿意,也得认命……娘把话告诉了那个姓查的吗?”

  谢寒云点点头道:“刚才告诉他了。起先他还不愿意呢?后来听说你……”

  谢寒月忽然用手掩脸,痛苦地道:“不要说了……”

  谢寒云怔了一怔,然后用手轻摇着她的膀子道:“不要难过,大姊,事情还有转机,杜大哥……”

  谢寒月突然摔开她的手,厉声道:“不许说……”

  谢寒云这次没有先前那样顺从,倔强地道:“不!我偏要说,明天就是限期了,你难道甘心陪着那个满嘴蒜臭的伧夫过一辈子吗?杜大哥,您到底能不能使剑?”

  杜青莫明其妙地道:“勉强也许可以……”

  谢寒月立刻叫道:“不!你不能,你的创口刚合上,一使力马上又会裂开……”

  谢寒云立刻叫道:“那也不要紧;最多再躺上个把月就是了,有我们家的金创药,再加上大姊的细心调护……”

  谢寒月厉声道:“胡说!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以为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

  谢寒云也急了道:“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关系你一辈子的幸福,我刚才就跟娘吵了起来!”

  谢寒月沉声道:“我们应该服从娘的指示!”

  谢寒云鼓起腮帮子道:“我知道娘有偏心,她一心都在为二姊打算,她不想一想,杜大哥吃了二姊这样大的亏,还会跟她好吗?我就是不服气,你跟杜大哥才是天生的一对,那个姓查的算什么东西……”

  谢寒月几乎是声色俱厉地叫道:“小云……”

  谢寒云不理她,转头对杜青道:“杜大哥,你对大姊的印象怎么样,老实说,别不好意思,这不是害臊的时候,你一定要说心里的话……”

  谢寒月的双眼紧盯着杜青,居然没有再阻止谢寒云,杜青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也看出事态的严重,自己的答话可能关系着这个女郎的一生,而且这也是一个表白自己心意的机会。

  因此他毫不考虑地道:“令姊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貌丽似仙,人端如月……”

  谢寒云急迫地道:“别做诗了,美丽是另一回事,世界上好看的女人多得很,我要你说出对大姊的心里看法……”

  杜青叹一声道:“我说什么呢?我这条命出自令姊所赐,为了她,我可以赴汤蹈火……”

  谢寒云不肯放松,紧逼着他道:“那只是你对她的感激之心,难道你心里只有这些吗?”

  杜青移目对谢寒月望去,只见她的双眸中洋溢着一片泪,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一时倒怔住了,不知刻如何措辞才能表达自己思慕之忱,谢寒云见他半天不开口,倒是大感失望,低低地道:“假如你只感到大姊美丽,只对她感激,那我倒是太多事了……”

  谢寒月的脸色一变道:“你本来就多事!”

  杜青见她们都误会了,心中大为着急,这一急,倒是急出了真话,呐呐地道:“在下与今姊经过这月余盘桓后,心中倾慕之意,只恨词拙无以言衷,令姊在杜某眼中,直如一尊高贵的女神,虽有接近之心,却又自惭形秽,深恐冒渎了她……”

  谢寒云转愁为喜,叫道:“杜大哥!你早这样说多好,也免得我着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呢?”

  杜青诚挚地道:“在下对令姊之心,又岂是喜欢两字所能表达万一……”

  谢寒云笑着道:“好了!好了!我只要知道这么多就够了,剩下来的话你慢慢说给大姊听去,现在我去通知那个姓查的,叫他滚蛋……”

  说着转身要跑,却被谢寒月叫住:“小云!回来,别胡闹……”

  谢寒云怔然止步道:“有了杜大哥,还要那个鬼家伙干什么?”

  谢寒月不理她,回身对杜青深深地一弯腰,然后以略含感情的声音道:“杜公子赐爱盛情,妾身感激腑内,得公子一言,妾身于愿已足,今世已矣,报期来身……”

  杜青怔然不知所以,谢寒云却急得跳脚道:“大姊!你这不是胡闹吗?大家都说好了……”

  谢寒月已恢复她原来的冷漠,淡淡地道:“那只是你们说好了,我并没有说什么!”

  谢寒云也怔住了,痴痴地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杜青也颇感愕然,不明白这姊儿俩在玩些什么花样,可是他意识到她们在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难题,那难题是什么呢?从他在鸡鸣寺中被王非侠邀到此地来开始,谢家就充满了迷一般的行动……

  谢寒云怔了片刻才道:“大姊!我简直不明白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知道你对杜大哥早已暗生情愫,刚才杜大哥也表示了他对你的感情,你们既是两心相许,为什么又要故意如此矫情呢?……”

  谢寒月轻轻一叹道:“你长大一点就会懂了!”

  说完又对杜青道:“杜公子!您的伤势已经可以不敷药了,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能行动自如,舍下自明日开始将有一阵大忙,我也不能再照顾你了,因此我已经替你将行李整好了……”

  杜青不觉—怔,谢寒云更是着急道:“大姊!你是要杜大哥离开我们家?”

  谢寒月冷冷地点了一下头,杜青不禁生起气来道:“小姐无须下逐客令,在下也要走了!”

  谢寒月生怕他变了主意,连忙道:“很好!家母正在前面忙着,公子也不必去告诉了,妾身可以转达一声,小云,你去叫老秦他们把车子备好,到这儿来送杜公子出去,我这就去替杜公子取行装。”

  说着回身待行,杜青却把她叫住:“小姐!不必劳驾了,几步路在下自己还走得动,也不必麻烦府上的车子送行……”

  谢寒月顿了一顿才道:“也好!反正是顺路,公子取了行李,可以直接从后门出去!”

  杜青见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如此冷淡,好像巴不得自己马上离开似的,心中又气又悲愤,一言不发,大踏步就向自己养病的屋子走去,谢寒云要跟上去,却被谢寒月挡住了,一直等杜青的身形走得看不见了,谢寒云抬头一望姊姊,发现她满脸都是泪痕,不禁讶然道:“大姊!你怎么哭了,可是舍不得杜大哥了……”

  谢寒月黯然道:“他一定恨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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