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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涤尘合掌念佛道:“阿弥陀佛,韦大侠吉人天相,闻之颇令人雀跃,只是丧生在二位手中的许多人,岂非已太冤枉!”

  任共弃寒声道:“即使韦明远未曾身故,他们认事不明,轻信谗言,诬良为盗,也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涤尘道:“施主之言,老衲不敢苟同!”

  任共弃道:“我只是告诉你道理,并非征求你的同意,各大宗派我都光顾到了,独缺‘少林’、‘峨嵋’,乃是顾念你及天心师太对内人保全之德!”

  涤尘觉得无法再说下去,乃转口问道:“施主是梵净山管双成门下?”

  任共弃傲然道:“正是!大师问这作甚?”

  涤尘用手一指三个老人道:“此乃‘青城三老’,昔日与令师曾有誓约,禁用笛曲对敌,施主在武当山破誓,三老特地下山主持公道!”

  任共弃惊疑地望了三老一眼,突然仰天长笑道:“大师不但是忙人,而且还是能人,这三头蠢牛居然没死,你是从那个坟墓堆将他们找出来的?”

  “青城三老”貌似木讷,每人俱是高龄过百,任共弃如此口吻,实在太以不敬,三者自己不在乎,孙无害却怒道:“无知狂妄小辈,对武林高年长者,怎可如此不敬,难道你那师父光传武艺,不教你礼数不成!”

  任共弃笑着道:“我恩师日常就是这样叫他们,做徒弟的当然也是这样叫他们,弟子学师,难道又有何不妥之处?”

  孙无害怒声道:“你师父跟你一样地愚蠢!”

  任共弃面现杀机,一言不发,突然一掌横扫过去!

  这一掌快逾电光石火,而且诡异之至,“青城三老”那等高人,都未能预防,孙无害躲避不及,被击出二丈开外。

  任共弃收掌冷笑道:“这儆你口出不逊之罪!”

  “青城三老”的脸上都现出怒色,船上那老者首先道:“这小子不可救药!”

  其他二老亦道:“对!不可救药,譬如莠草,不拔则后患无穷!”

  任共弃惊奇地道:“你们三人谁痴?谁聋?谁哑?”

  船上老者道:“老夫贾痴,这是贾哑,这是贾聋,一胎三生!”

  任共弃仰天长笑道:“果然名副其实,原来都是西贝货,你们不但老而不死,而且都是无胆匪类,我师父冤枉受你们哄骗六十载!”

  涤尘念佛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青城三老’武林奇人,他们所为莫不悲天惘人,岂是我们凡夫俗子心胸所能企及……”

  任共弃道:“他们不敢以真相对我恩师,便是行诈,我在武当山上弄笛,也算不得违誓,装痴扮聋,不是无胆是什么?”

  贾痴笑道:“小子信口雌黄。不错!我们是假痴、假聋、假哑,你师父才是真痴、真聋、真哑,自己冥顽不觉,怎可怪得我们!”

  任共弃道:“那你们为何要装成那副模样?”

  贾聋道:“当时我们不痴、不聋、不哑,你师父‘阳关三迭’可曾奈我们何,我们只想令你师父自诩阳春白雪,愤而避世,少造杀孽,以干天和,为天下利,也为你师父计!”

  任共弃想了一下道:“不然!《阳关曲》并非至调,假若你们不是装痴作聋,下一曲《别赋》当非你们能堪,尤其是现在,她已练成了《逍遥游》即使你们是顽石,也该点头了!”

  贾哑诧异道:“管双成能到这种境界?”

  任共弃夷然道:“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你们不过是痴长几岁,能有多大见识,我师父还在梵净山,不信你们自己试去!”

  贾痴大笑道:“好小子,支使我们上贵州去送命,留得你在中原无法无天,我老头子百多岁了,能让你耍狗熊!”

  任共弃鄙夷道:“不敢去就算了,吹什么法螺!”

  贾聋豪情大发,呵呵道:“冲你小子这句话,我非领教那鬼老婆子一番,看看她一把破笛子上又练出什么厉害花招,不过你也不准闲着!”

  任共弃作色道:“你们要我怎地?”

  贾痴道:“把你小子绑在这儿,每天痛打你一顿,治你无法无天之过,叫那女娃儿上一趟梵净山,把你师父搬来!”

  任共弃心知三老不易轻惹,想了一下道:“你们看看她,这样子能赶路吗!”

  说用手一指杜素琼,腹部凸圆,显然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的确是赶不得长路了,三人不禁愕然。

  贾哑想了一下又道:“那么将她留下,你跑一趟也行!”

  任共弃怒道:“放屁!你们强留我身怀重孕的妻子,还算什么英雄,她要是出了一点事,你们谁负得起责任!”

  孙无害已从地上爬起,身受重伤,惨白着脸道:“这种孽种,不留下也罢!”

  他气愤之下口不择言,大失掌门人气度。

  涤尘摇头道:“掌门人此言太过了,稚子何罪……”

  任共弃满脸狠毒地盯了孙无害一眼道:“冲你这句话,今后‘点苍门’休想有一个噍类!”孙无害受他目光所慑,混身不禁起栗……

  贾痴轻咳一声道:“小子,你今天已难逃公道,休要只顾发狠了!”

  任共弃对三老望了一眼道:“我今日或许无幸,但愿你们能放过她!”

  杜素琼大恚道:“共弃,你往日何等英雄,怎么今日尽效婆婆妈妈之态!”

  任共弃柔声道:“素琼!只要你安全无恙,我是没关系的!”

  贾痴笑着道:“你放心!有我们三个老家伙在,尊夫人少不了一根汗毛,我们一大把年纪了,大概等不到你儿子报仇!”

  任共弃对涤尘一礼道:“我只好将内人交大师保护了,普天之下,我只信大师一人,况且大师以前曾经保护过她一次!”

  涤尘两次均被受命维护杜素乔安妮全,不禁感慨系之,庄重地回了一礼,挺身自任,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一切都在老衲身上,不过施主请放心,今日之会,大家并不想取你性命,只是……”他虽知三老绝无杀任共弃之意,却也不知该将他如何处置,因之底下的话,自然说不上来。

  任共弃却不在乎本身的遭遇,回头望着三老道:“你们定知我不是束手就缚之人……”

  贾聋长笑道:“好小子,你笛招上有多大成就?”

  任共弃正色道:“那是我恩师与三位的比斗,我怎敢学步,任共弃不才,愿凭手中长剑,一领青城不传之秘!”

  贾痴喜动颜色道:“小子不错,可惜你投错了门路,十年前若是能遇到我们,包你成为一个万人景仰的大侠!”

  任共弃豪放地道:“大丈夫但求不朽,何在乎人之笑骂,流芳遗臭皆千古,惟冀不负少年头。三位是一起来呢,还是单独上?”

  贾哑摇头道:“少年不可无傲气,但也不可有戾气,你却两者都得其极,诚乃憾事,老夫先领教吧!”

  任共弃撤剑道:“你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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