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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四二 血劫江湖

  浩浩的中原武林掀荡着一片血雨腥风。

  当年参与围攻韦明远的各大门派几乎伤屠殆尽,除“少林”及“峨嵋”无恙外,其余各派莫不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短短三个月内,杜素琼与任共弃几乎成了勾魂使者、夺命无常,他们行踪飘忽,手下无情,令人防不胜防!

  又是一个凄凉的月夜,依然在黄鹤楼下,由于天气转寒,酒楼歇业很早,江畔尤罕人迹!

  杜素琼凄然伫立在江畔,望江水东逝,呆呆的直是淌泪,风吹着她的衣襟,砭骨如刀,可是她一动也不动。

  有一条人影朝她而来,她恍若未觉!

  那人走到她身边,看她像尊化石似的,不禁摇头叹息!

  “素琼!回去吧,这里风冷!”

  杜素琼听声音,已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仍然不理!

  那人又柔和地道:“素琼!这一个月来,你每天都在深夜伫立江边,到天亮才回去,我知道你在想念他,不过你也得为自己想!”

  杜素琼恨恨地看他一眼,彷佛是怪他扰乱了她的回忆!

  那人又道:“素琼,你这样会病倒的,何况……”

  杜素琼猛一回头,厉声道:“何况我又怀了孕是不是!”

  那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望她微隆的腹部道:“是的!不过我不是关心孩子,我是关心你!”

  杜素琼冷冷地道:“谢谢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孩子是你的,我一定会将他生下来交给你,只是你少干涉我的行动!”

  那人急了道:“素琼,你怎这样说呢,我们是夫妇,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生下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杜素琼仍是寒着脸道:“没什么意思,你传我武功,帮我报仇杀人,我替你生个孩子,咱们一清两结,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人发急道:“素琼,你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些……”

  杜素琼变脸作色道:“任共弃!你别不知足,我连人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难道你还要我的命,可以呀,随时随地……”

  任共弃连忙摇手:“素琼!你误会了,我爱你惟恐不及,如何敢要你的命,凭心而论,我们自从结识以来,我对你如何?”

  杜素琼无动于衷,冷冷地答道:“恩深义重,杀身莫报!”

  任共弃喜道:“素琼,我们是夫妇了,还谈什么报不报呢,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我就心满意足!”

  杜素琼倏然色变,厉声道:“我任你予取予求,还有什么不好……”

  任共弃连忙辩解道:“不!不!素琼!我不是说这些,我……我要你的心!”

  杜素琼漠然地用手朝江中一指道:“我的心在一年前就死在这儿了!”

  任共弃无奈地望着江水长叹,突然他气上心头,伸掌对江中拍去,掌风特强,激得浪花直溅!

  杜素琼心中大怒,好像那一掌是打在她身上,沉声道:“怎么,他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静!”

  任共弃歉然地道:“素琼!你别误会,我哪里对他呢,我只是恨这江水不该吞去了他,害得你这样抑郁不乐……”

  杜素琼的脸色才自和霁了下来!

  任共弃却对江水祈祷道:“韦兄!您英灵不远,当知我对素琼是一片真心,我晓得你们以前感情一定很好,我相信您也一定不愿意素琼这样落落寡欢。韦兄!韦兄!您若真的死后有知,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使素琼高兴……”

  语调恳挚,杜素琼的脸上不由地流出一丝激动。

  任共弃见终于感动了她,心中暂喜,乃更动情地道:“韦兄!她虽已与我结为夫妇,可是她爱的仍然是你,若我能代您而死,为了爱她,我也绝不犹疑,韦兄……”

  杜素琼珠泪盈睫,深觉负任共弃太深,激动地叫道:“共弃!你……”

  正想投到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芦苇深处,有一个苍老的喉咙,以一种颇为愤怒的口吻道:“我那韦老弟好端端的,谁在诅咒他死了!”

  人随身出,却是“铁扇赛诸葛”胡子玉。

  杜素琼虽未见过他,却认识他的形状,忍不住飘身面前急道:“胡前辈!您的话当真?我叫杜素琼……”

  胡子玉却不答她的话,眼光一瞟任共弃道:“这位当是天下闻名丧胆的任英雄了,老朽憾未能亲见大展雄风,然今日得睹风采,亦足快慰平生!”

  任共弃虽然恨这老头儿来得不是时候,然胡子玉说话很客气,再者见杜素琼对他很恭敬,遂也一抱拳道:“不敢,在下任共弃!多承前辈夸奖。”

  杜素琼迫不及待地问道:“前辈!听你话中之意,好似我师兄并未身死……”

  胡子玉掀髯微笑道:“正是,江湖盛传韦明远落江身死,但是老朽于不久之前,亲眼见过他,而且确信不会看错!”

  杜素琼脸色大变,分不出是喜是忧,一时默然。

  倒是任共弃颇为关切地问:“前辈是在哪儿见到他的?”

  胡子玉道:“在老朽居处雁荡山中,不过这位老弟重现江湖,却不以真面目示人,然他假扮‘幽灵’,岂能瞒过老夫之目!”

  杜素琼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脸色反转平静了,轻声道:“请前辈讲得详细一点!”

  胡子玉眨着独目笑道:“此话说来颇长,江边风寒,你们年轻人不在乎,我这副老骨头却挺不住,不如到老夫宿处再说吧!”

  二人自不便持异议,好在胡子玉所住的旅舍不远,三人展开脚程,只消片刻,便已到达。

  ***

  许狂夫亦在屋中,大家相见寒暄已毕,胡子玉遂将在雁荡山见到“幽灵”之事说了一遍,当然略过许多不便之处。

  杜素琼心乱如麻,倒是没有觉察。

  任共弃心细如发,听出许多破绽,冷冷地道:“胡前辈之言,恐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吧?”

  胡子玉脸色一惊,对这年轻人感觉之敏锐大是恐惊。不过他于世故,闻言哈哈一笑道:“任英雄言自何出?”

  任共弃冷冷一笑道:“胡前辈机智举世皆知,言语中自无可击之瑕,不过我看这老英雄的神色,就知前辈必有隐瞒之处!”

  原来许狂夫不善作伪,听胡子玉的叙述中只有三分实话,不自然地流露惊疑之色,如何瞒得过任共弃!

  胡子玉自知道又是拜弟脸上泄了底,大是尴尬,幸而他人奸似鬼,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任英雄目光如炬,老朽确有未言之处,只是碍于杜姑娘,不便出口,既是二位动疑,老朽只有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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