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112)_司马紫烟

一一二

　　▼三八　以牙还牙

　　许狂夫大为欣喜，激动地道：“胡四哥！你果真未灭顶，方才我急死了！”

　　胡子玉拨水分波来至岸上，叹着气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贤弟！我们空活了一大把年纪，今日却被人耍苦了，这姬子洛绝不是真的！”

　　许狂夫见这位老哥一上岸就发此怪论，不禁奇道：“四哥，这话怪了，连白冲天都认为他是真的，你……”

　　胡子玉接口道：“白冲天是看过姬子洛的，所以不知其伪，我虽在‘幽灵谷’隐居十载，却未见过‘幽灵’之面，反能洞烛其虚！”

　　许狂夫更是不解地道：“四哥我越来越胡涂了，请你说明白吧！”

　　胡子玉长叹道：“我枉有‘铁扇赛诸葛’之称，平时自负神机妙算，不想这次栽了这么个大觔斗，看来真要换招牌了！”

　　许狂夫问道：“四哥！你迄未说明，那人到底是谁？”

　　“‘幽灵’弟子，韦丹后人。”

　　许狂夫跳起来道：“是韦明远，他没有死！”

　　胡子玉摇头道：“起初认为他死了，是我第一失算，其后又将‘驻颜丹’给了他，是我第二大失算，今后江湖之大，容身实不易矣！”

　　许狂夫安慰他道：“假若真是韦明远，四哥指点他进了‘幽灵谷’，便该感恩图报，如何还会仇敌相对，而且他怎地又变成了姬子洛！”

　　胡子玉道：“久闻昔日‘云梦圣医’吴止楚，隐居长江之畔，不问世事，韦明远落水不死，必是蒙他所救，而且传了他千面易容之法，此技维妙维肖堪称一绝，是以连白冲天也被瞒过，方才他不敢入水迫我，只是怕脸上的易容药被冲掉。”

　　许狂夫仍是诧异地道：“韦明远对四哥不是很为崇敬吗？何此一变若此！”

　　胡子玉叹息道：“吴止楚当世药圣，我信柬上的毒药如何瞒得过他，这一发现真相，还有不恨我入骨的！”

　　许狂夫也低头不语了。

　　胡子玉歇了一阵道：“‘驻颜丹’据闻有增长功力之效，韦明远此番得去，自可恢复那三成功力，悔不该我当初不自己吞了下去！”

　　许狂夫默然了片刻，才道：“事已若此，悔亦无益，四哥，我虽不敢说你的做法完全不对，但立身处世，仍以光明为上，不知你是否有同感！”

　　胡子玉惭愧地低下了头，许狂夫还待再加劝说，但忽而胡子玉精目一瞪，神光在独眼中迸现，豪爽地道：“大丈夫行事无悔，胡子玉绝不易辙！走！”

　　许狂夫奇道：“上哪儿去，你不是说天下容身不易吗？”

　　胡子玉豪情万丈地道：“这次我不再躲了，论功夫或许不行，论心机绝不输人，拼将我垂死之年，非在江湖上闹点事情不可！”

　　许狂夫虽不同意，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问道：“我们此去行止如何？”

　　胡子玉双手一拍道：“到西南去，白冲天此刻尸居余气，不足为畏，而且迟早会有人收拾他，不须你我烦心。”

　　略顿一顿又道：“两个假韦明远一南一北，而真韦明远却在此偷听我们的话，我料他此刻也一定南下去找杜素琼，走吧，我们也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去。你等着看吧，今后江湖，好戏连场，这雁荡山不过是开场锣而已！”

　　＊＊＊

　　韦明远假扮他师尊姬子洛，惊倒白冲天，夺得“拈花玉手”，又故作人情，将他救出“九曲迷魂洞”，目的就是要利用他去对付胡子玉，再又从胡子玉手取得“驻颜丹”，踌躇满志，转又想服丹之后，必须静息，惟有“幽灵谷”最宜。

　　晓奔夜行，“幽灵谷”已在望。

　　胡子玉的小酒楼仍是存在，他不禁抚髀兴感。

　　幽灵谷口仍是零零落落散布许多各式破残的纱灯，这都是昔年丧生在他师父手下的江湖人的遗迹，白骨已寒，残灯犹在，不能不令人感到沧海桑田，世事多变。

　　越近“幽灵谷”，他的心跳得越厉害，近乡情更怯，这儿到底还度过他两年的岁月，而且是充满了希望的两年。

　　走至姬子洛与“天香娘子”的墓冢前，他恭敬地跪下。

　　先闭目沉思片刻，然后在心中默祷道：“师父，请恕弟子冒用名讳之罪，弟子候父仇清雪之日，誓必将‘天香三宝’寻获，然后长侍冢旁，再不出谷了……”

　　他虽在虚心默祷之际，耳目仍很灵敏，彷佛有人在不远处轻轻地哼了一声，立刻站了起来！

　　游目四望，但见四周树影幢幢，星月无光，那有半丝人迹，然而韦明远自信他的耳朵绝不会听错。

　　他脸上此刻仍是姬子洛的装扮，而又身在“幽灵谷”中，这人仍敢暗中相戏，可见胆子不小。

　　所以他仍是以“幽灵”冷冰的声音道：“是那位朋友来至我‘幽灵谷’中，岂不闻‘入谷者死’之戒。”

　　语毕，对面树枝上有人哂然道：“姬子洛已然仙游，他的规矩自然也不再存在，阁下婢学夫人，大可不必再搔首弄姿了！”

　　韦明远一听眼前这人居然辨得他是冒充的，心下骇然，然而口音颇为熟悉，倒也不敢造次，沉声道：“是那位朋友前来赐教，若再出言不逊，莫怪在下无礼！”

　　对面人不答话，却送来一声嗤笑！

　　韦明远怒从心起，撩掌一步劈上，他此刻虽只具七成功夫，力量却非同小可，劲风飒飒，颇为惊人！

　　掌风堪将挨到树上之际，树后也打出一股暗劲，初则无形，继而澎湃，不但将他挡住，反而被逼退了两步！

　　树后之人尤其促狭，竟挖苦道：“‘天龙’英名，何等辉煌，阁下要冒充他，也该多下些功夫，似这等稀松平常，如何使得……”

　　韦明远且惊且怒，一咬牙，“太阳神抓”功力又自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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