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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冯国材道:“知道,他的父亲在家父手下为将,因为贻误军机,家父据实奏报,革去了世袭的前程,可是家父对马容仍然很优遇,进入宫廷还是家父一力保荐的!”

  高人凤道:“内情恐怕不止如此简单,总而言之一句话,马容对老侯挟怨极深,他是希望我们在府上把罗继春搜出来,使老侯爷坐上个窝藏匪人的罪名……”

  冯国材脸色大变道:“有这等事?我要问问去!”

  高人凤连忙道:“不可,罗继春恐怕不会承认,万一他承认了,对府上更为不便!”

  冯国材急了道:“那该怎么办?”

  高人凤道:“很简单,小侯当作不知道,把他请出来跟我们见见面,由我们劝他投案,免去府上的干系!”

  冯国材沉吟道:“那不太好吧,这不是变成我出卖了他,日后我怎么再见他的面!”

  高人凤沉声道:“对一个匪人,小侯还要讲道义?”

  冯国材连忙道:“不是这意思,如果他挟恨反咬我一口,岂小是连累了家父!”

  高人凤点点头道:“这倒也是,那就请小侯不动声色,回头请他出来听戏,他见了我们,一定做贼心虚,想要逃走,等他离开了府上,我们再动手抓他,跟府上就没有牵连了!”

  冯国材道:“这么办是可以的,不过兄弟总觉得于心不安,倒不如请二位送兄弟一个人情,由兄弟直接去告诉他,说二位要抓他,叫他快逃,等他离开了舍下,随便二位如何对付他好了!”

  高人凤觉得这个办法也不错,当下表示同意了,冯国材道:“兄弟书房前面有一座假山,二位隐身在假山后面,兄弟跟他谈过后,立即催他离去,二位盯住他的行踪,等他出门后,二位再捉拿他吧!”

  谢文龙点头道:“就这么办,小侯先请!”

  冯国材满脸忧色,在前面走着,两人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后,冯国材指指前面的屋子,又指指一处假山,高人凤会意,与谢文龙偷偷掩到假山后面,眼睁睁地望着冯国材进屋去了,谢文龙紧张地摸着怀中的匕首道:“兄弟,我们太心急了,万一罗继春出来,我一个人恐怕捉不住他,你又不能动手……”

  高人凤笑道:“不必动手,我扣好了两支暗镖,等他出了门,我在背后放他一冷镖……”

  谢文龙道:“这不太光明吧!”

  高人凤正色道:“大哥!这不是讲光明的时候,罗继春逗留京师,可见他的心还没有死,如果让他闹下去,迟早会把龙大人整倒下来,那才更不堪设想!”

  谢文龙不禁黯然了,高人凤道:“而且我暗算他有绝对的正确理由,象他指使娄士豪趁我受伤的时候来上门寻仇索战,乘人之危的作为,比暗算更卑鄙!”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我答应你就是了!”

  高人凤笑道:“大哥终于学会圆通处事了,其实只要把握住一个正字,倒不必太计较手段。”

  谢文龙道:“不能这么说,罗继春的父亲罗上春劫富济贫,人称侠盗,论行为并无不义之处,可是仍不足以为法,侠与盗不能并言,我只承认他是个义贼,而他劫富济贫,终不免堕落,才偷了你师母的凤钗,导致你师父家破人亡的惨剧,可见行为的方正,才是养身以正的唯一途径,不过对罗继春,我可以同意不计手段去除掉他,因为此人陷溺日深,已成祸患……”

  刚说到这儿,门中有人出来,两人精神一振,各自准备,那人却直向他们走来,原来还是冯国材,他们怕罗继春会跟在后面,不敢现身询问,冯国材却先招呼道:“谢大人,高兄,二位出来吧,罗继春走了!”

  谢文龙一震,跳了出来道:“走了?上哪儿去了?”

  冯国材摇头道:“不晓,反正他的人已不在屋里了!”

  高人凤道:“会不会到别处去了?”

  冯国材道:“不会,他在我家是避难的性质,连家父都不知道。”

  “我关照过他不要出门的,他一定是得知二位已来,才偷偷地溜了!”

  谢文龙道:“谁会去告诉他呢?”

  冯国材想想道:“我家里的人是不舍的,除非是娄士豪或马容他们……”

  三人相顾默然,那名叫马升的家将却又找了来道:“少爷,九格格来了,侯爷吩咐小的前来相请谢大人……”

  冯国材道:“这么快就来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谢文龙道:“别吃了,反正招待九格格时还得摆酒席,我们在那时再吃吧!”

  大家转到前面的正厅,冯紫英的动作倒是够快的。急促之下,已经布置妥善,连戏台都搭好了,酒席也摆上了,满州贵族妇女出门赴宴向有成例,连碗筷餐具都是自备带来的,侍候的人也是自己带的。

  九格格平时不搭这种臭架子,今天可能是为方便周菊人,居然全班出动、好把周菊人安插在身边。

  冯夫人一脸尴尬地陪坐着聊天,许多宅门的内眷也都惶恐不安地站着,因为他们虽是宾客,还不够资格与这位贵宾并起并坐,冯紫英还有一些门生也来致贺,他们站得远远的更是尴尬,见到谢文龙,冯紫英如释重负。连忙招呼道:“谢大人,快来吧,格格问了多少遍了……”

  谢文龙过去向九格格打过招呼,低声对谢玉茜道:“安心吃酒听戏吧,那贼子又溜了……”

  话没说完,他的脸色微变,门外又进来一人,一身官衣锦服,却仍可看出他就是罗继春的化装……

  罗继春却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朝冯紫英屈膝,请了个漂亮的旗安,操着纯熟的京片子道:“老师好,学生罗继春给老师请安!”

  冯紫英弄糊涂了,他的门生故旧固然不少,可是并没有这样的人,再看他举止斯文,穿着阔绰,一副大家派头,弄不清是什么身份,不好随便答腔,嘴里含糊地应着,罗继春十分乖觉,立刻又含笑道:“老师可能记不得了,家父是西康阿咱城的土司,老师领军征西时,家父备蒙优渥,允列门墙,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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