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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噶达则徐步围绕,相机作再度进击。

  如是有片刻,东西两座悄然无声,大家都目不转瞬地注视着场中。

  乍而红云再扬,原来噶达绕至了性右侧,见他闭目舒气,机不可失,“碧海腾蛟”,劲风又起,疾若流矢,同时左手微屈,疾点了性“肩井”“灵台”“腹结”三穴。

  这几个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无数高手禁不住出声惊呼。

  以为了性此次必不能免,孰料老和尚突然张目,依然不慌不忙,一手屈指如圈,一手运掌外发。正是上次败毒手灵魔厉大啸的须弥心功。

  佛门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在离身二尺之处已将噶达身形挡住,一步也不能欺近。

  噶达对此等功夫,从未听闻,不由又惊又恐,当下更运全身功力,舍命前进。

  二人逐成僵持状态,相对片时,噶达已略感力竭。

  而了性依然神定气闲。

  红衣喇嘛机智过人,明知这样下去,必然徒劳无功,倏尔抽身急退,转至了性背面,这次他已成竹在胸,不再以力硬拚,左手“潜龙返穴”,疾攻了性下盘,左手骈二指默运天龙指功,斜削老和尚后腰。

  降魔尊者一生光明磊落,对人全无心机,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从背后发掌攻击,闻得掌风迫体,慌忙回身运掌相迎。

  那晓得噶达心本不在掌上,两掌甫接,老和尚突觉腰眼上一痛,知道已遭暗算。

  他急切间化掌为抓,竟生生将噶达的一只左掌捏成纷碎,而他本人却一声闷哼,栽倒地上。

  这两个动作,俱是奇快无比,使人连转念的功夫都没有,却已两败俱伤了。

  明月小和尚,师徒情深,视状慌忙抢出,将老和尚半扶半抱的捧回座上,大家拥将过去了。

  老和尚已是奄奄一息,无力地睁开眼睛,对大家苦笑一下,然后微弱地说道:“老衲自知早岁杀孽太重,故晚年虔心向佛,图赎前愆,以冀善终,谁知天道果报昭爽,依然难免死于争斗,亦为天命使然。且老衲年已八十余,死复何憾,惟此一具臭皮囊,雅不欲抛骨荒山,尚祈欧阳施主南返时,座骨灰于鸡鸣山下,再者小徒明月,随老衲有年,未克善教之,徜蒙予以提携成全,老衲必感恩于地下。少侠技拟天人,亦盼一本慈悲为怀,少造杀孽,多结善功,则上天必有以报之,老衲归矣!”

  言讫,闭目而逝。

  南来群侠中,以上官云彬与老和尚最称莫逆,自是捶胸大恸。

  而欧阳子陵想到这次硬把他拖来送命,心中尤其难过。

  明月、陈慧珠则早已泣不成声矣!

  最后还是无非道长达观,奉劝大家道:“逝者已矣,会尚未毕,请大家节哀,我方已折两人,请少侠细加妥善安排,今日之会固无法善了。然亦不再损折人矣!”

  一言提醒大家,视线再转到场中时,见庄丁已将场上血迹打扫干净。

  受伤断掌的噶达,亦经人扶回疗治,当然不能再找他应战了。

  因此了性及无因师太的很多朋友,都只好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以备异日赴藏边复仇。

  自有人送来了白布,将二位佛门侠士的遗蜕盖好。

  西座的那些人对一连两幕血淋淋的惨剧似乎丝毫都不动心,虽然他们这边也有人受伤,但比较起来,显然是占了上风。

  因此一个个都是笑吟吟地,仅只有做主人的崔萍与他的女儿妙手玉魔崔珏,脸上浮起一阵不豫之色。

  不久,又有一个老道士慢慢地走至场中,朗声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刚才那两位朋友虽是空门中人,但在下以为那是最好的归宿,否则学了一身本事,到最后落个老死病榻,岂非太已可惜,在下西昆仑玉露子不学无术,倒是希望中原的武林朋友也给我一个痛快了断。”

  言罢两眼上翻,对东座各人却未曾看上一眼。

  这老家伙的神情已极可恶,再加上说出来的话简直幸灾乐祸,令群侠愤激不已。

  不过诸葛晦上次听崔珏讲后,回来曾告诉大家对方的虚实,更鉴于方才了性曾失手于噶达,知道此老实在难惹。

  东座很多人虽是恨得磨拳擦掌,却没有轻举妄动的鲁莽出场。

  是以玉灵子脸上的倨傲之色更形浓厚了,就在他张开口正想再卖几句狂的时候,陡见一缕灰影,自东座上激射而出。

  好快的身形,连来人是什么样子都未及看清,等到他把身形停住,才见出这是东座上坐在首席的两个老者之一。

  看他被人家那样尊崇,知道功力必深厚异常,而且就凭刚才出场时的那份轻功,也足够镇人的了。

  且不提玉露子心中嘀咕。

  那出场的正是阴掌鬼见愁左棠,此老一向目空一切,然而人极热情,自与欧阳子陵比掌订交,见他温谦恭顺,心下确实喜欢,所以才一路随来,及至见了四绝神君庄佑,交谈之下,竟是互有所长,交相倾慕。

  本来他以为点苍约来的那些帮手不过么魔小丑,不堪言敌,所以根本没打算要出手,倒是想跟赤龙子崔萍递上两招,后来见对方一出手,这边连折了两个高手,才知道过于轻估人家。

  玉灵子一卖狂,他这种脾气如何受得了,当下施展独门轻功流影无际身法出场,意在先声夺人,及见对方果然被镇住了,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玉灵子一稽首道:“在下从未涉足中原,因以一向少会,请示台端名号来,以便领教。”

  左棠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我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名字也不登大雅之堂,尤其是敝号,一说出来就令你头痛,还是不说的好。”说完,脸上更堆着一层莫测高深的笑意。

  玉露子听得莫名其妙,心想名号还有什么告不得人的,却不知道暗中已给人家作耍了一了一阵。

  东座诸人看他沉思的样子,再一回味左棠的话,俱各忍俊不止。

  上官云彬尤其促狭,在座上一高叫道:“你这个冒牌牛鼻子杂毛,怎么连左棠老前辈都不认识,老前辈人尊‘鬼见愁’,你还不赶紧夹着尾巴快滚。”

  玉灵子一听差点气炸了肺腑,再也顾不得礼数,呼的一掌劈出,口中还喝道:“老匹夫不识抬举,只懂得口舌上占便宜,有真本事你就把我变做鬼,否则你就改叫‘愁见鬼’了。”

  左棠袍柚低拂,一股阴柔之力把攻来的掌劲消弥于无形,然后依旧慢吞吞地说道:“我叫你别问我的名号吧!问了自己又怕,这是何苦来呢?而且老夫还有个规矩,当我面闻名号的人,不变鬼就别想离开,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等着老夫来成全?”

  玉露子愤极,他本不善言词,这回干脆不开口,埋头闷声,一掌接一掌地攻了过去,掌风劲绝,刮起满地泥沙。

  说也奇怪,他那么强的掌劲,只要一迫近左棠身边数尺,即被一种无形的阴柔之力化解了。

  他自己这一边固其飞沙走石,阵势惊人,左棠身畔四尺周围,却是寸土不扬,平静已极,如是走了十多招,玉灵子知道对方擅具阴柔之功,刚好是自己阳刚掌功的克星,一赌气,干脆停下不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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