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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两个人折向贡院街,那儿有着一座奉祀大成至圣文宗先师的孔庙,也是举拔科第的考场。

  举子们入了围场,往往要一考两三天,他们有许多随同前来的家人,就得就近照顾,于是夫子庙边的一大块空地,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集散地。

  有了人,就有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块空地上成了个大集市,三教九流,混杂其间,有人在这儿先架个棚子卖吃食,慢慢地扩大了,就成了酒楼。

  接着各式各样的行业也都来了,卖旧书的,卖字画的,摆古董摊儿的,卖草药的……

  地近秦淮,六朝金粉的古城,以风月而知名,而最为脍炙人口的秦淮船妓们,也都集中在附近的桃叶渡。总之,这地方原是为了科第而繁荣的,各地来的考生们,固然有些苦学生,但还是有钱的多,就近方便,好赚他们的银子。终至不在考期时,这儿也是城开不夜,热闹非凡了。

  两个人踏进了夫子庙的大广场,南宫俊的兴趣就高了,道:“不知道此地如此热闹,否则我早就来玩了。”

  他们一路看着热闹,东逛逛,西瞧瞧,竟像是忘了此来的目的,马成也不催他,陪着他四处转。

  逛得差不多了,南宫俊才问道:“马先生,你说的风尘三友呢?我们怎么一个也没瞧见呀?”

  马成道:“我约了华山川是黄昏时分在五凤居见,这会儿还是下午,不知道他溜到那儿去了,不过我相信他总在这一块地方里,风尘三友,都是在这儿混的!”

  南宫俊点点头道:“辛本善是个铁匠,到他的打铁铺子去找他,总是有着落一点吧!”

  马成笑道:“天晓得,他自称是铁匠,却没有看见他打过一天铁,那儿会有铁铺呢?”

  “那他干些什么呢?”

  “他在赌场做保镖,实际上却是个讨赌债,把那些赌输了还不起债的人,痛揍一顿,逼人还出钱来。”

  南宫俊皱着眉头道:“这可不怎么样!”

  “少主别以为他是个恶霸的走狗,他的讨债的确是十拿九稳,从没有一次落空,可是那些被他讨过债的人,再也不敢去赌了,因为他揍人之后,并不要债,却自己掏腰包替他还债,以后那些家伙见了他就躲,他也不在乎,平时见了面,他装做不认识,可是那人若是赌性不改,又想去赌时,总是被他一抓就到,三不管先给人一顿狠揍,然后把赌资搜出抵账,实际上他打听到对方的钱的来源后,还是悄悄地还给了人。”

  “这么说,他是在劝人戒赌了!”

  “不错,只是他的方法很奇特。”

  “嗜赌的人,言语是劝不醒的,只有用霹雳手段去对付,他的方法不为不佳,那我们就往赌摊去找找他看,说不定可以碰得上!”

  “不过在那儿,他却是六亲不认,他说在赌场中没有朋友,只有冤家对头,所以不在那儿见朋友。”

  南宫俊道:“说的也是,那个地方也交不出朋友来,我们去赌钱好了,他不能禁止我们去吧?”

  马成无可奈何,只好陪着他到了一些赌场里转了两转,南宫俊似乎对赌很有兴趣,只是手气太差,牌九、掷骰子、押宝,几乎没赢过一次,两处转出来,他已经输了几百两银子,而且他的兴趣甚浓,还一个劲儿地叫着注子太小,不过瘾!

  马成在进门时,就跟他分开了,以后只是远远地跟着他,看看他要干些什么,因为马成早已注意到南宫俊的赌技极精,他掷骰子做庄,一连掷出十把么二三来,通赔了十注,使得一些赢家眉开眼笑,跟定了他,他赌什么,人家就陪他玩什么。

  南宫俊进第三家赌场时,后面已经跟了一大批的人,他又找了个骰子位子停下来,掏出一把银票,都是五百两一张的,往桌上一放道:“五百两一庄,大一点才够刺激,大家押!大家押!”

  原先跟来的一些人想占便宜,纷纷下了重注,还有一些新的赌徒,听见来了个瘟生,也都跟着要宰肥羊,每个人都下了重注,约莫有四百多两。

  南宫俊这次一把掷了个两点,那还是很小的点子,只能吃一点与么二三,大家都乐了,赌注集中为四摊,四个注子最大的人掷骰。

  第一家掷了个三点,第二家掷了个四五六,第三家掷出个四点报子,第四家却偏偏倒霉,掷了个么二三。

  不过那是最小的一注,南宫俊赔出了将近四百两,吃进的还不到五十两,五百两一庄只剩下了一百多两。

  自然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叹气,南宫俊很高兴地道:“这一把转运了,居然还杀进一家,来!来!我把注码加大,尽台上所有,随大家的意思下!”

  他那一迭银票约莫有十来张,总计有六七千两银子,这一来自然更为引起大家的注意了,于是纷纷押注,那些赢上瘾的人,更是倾其所有地押了下来。

  只是这些人都是小玩玩的,身边的赌注不过十来二十两,虽然现在有人已经有百余两的,那还是赢南宫俊的,大家都一口气押了下去。

  南宫俊抓起了骰子,吹口投降掷了下去,大家一起喊着:“么二三!么二三!通赔!通赔!”

  两颗骰子已定,一颗么,一颗二,只有一颗骰子还在转,不过这一局似乎没什么出息了。

  转出一个么是两点,转出二是一点,转出个三是么二三,两点也大不到那里去,一点跟么二三是不必比,照数通赔,很多人都在笑,希望它快定下来。

  因为如果转出四点五点或六点,那就不成采,必须重新再掷,大家都不希望发生那种事,因为这一把庄家的输数已经定了九十九,再掷就很难说了。

  骰子终于转得慢了下来,而且已经是一点的面朝上,只要定下来,庄家是两个么配个二,只得两点,除了倒霉庄家,像上一副一样才会输给他。

  骰子终于定下来,是个么,不过在停下前,却把那颗两点撞了个翻身,也变成了一点,成了一付全红三颗么的豹子,按照规定,庄家掷一点或么二三通赔,拿六点或报子及四五六通吃,押注的就不比了。

  南宫俊一掷成采,大家都怔了眼,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哦然发出一声懊丧的叹息,看着帮忙的师傅把注子都吃过去,然后照例抽出了一成,作为赌场的收益。

  南宫俊道:“喂!喂!你怎么抽掉我那么多,我先后已经输了上千两了,这一注吃进也不过一千多,你们一抽就是一成,我这赢钱的反倒帮你们的忙了。”

  那个代为收账的下手道:“这位相公,这是规矩。你全庄推完,计输赢,抽成,相公也不是第一天玩儿这个,想必一定知道这个规矩的。”

  南宫俊道:“我当然懂,别处都是要等庄主换人的时候才结算,只把赔出的注子抽一,现在我只推了两庄,并没有宣布要结账呀,你怎么就结账了?”

  那个下手道:“相公!像你这样的客人,本场的往例是胜一注就算放庄,我们已经计算好了,相公总计输了九百八十两,这一庄吃进一千四百五十两,抽去一成后,尚作一千二百零五两,再扣去本钱,足足赢三百二十五两,相公应该够了。”

  南宫俊道:“怎么够呢!我还没过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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