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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用手接着那粗有米许的弓弦,许明非看那弓弦,发现它非藤非麻,色泛乌亮,拉之硼硼作声,十分坚固,但也瞧不出有何异状,因之将诧异的眼光望着魏搏生。

  魏搏生用手捻着八字须尖点头道:“贤弟看不出吧!这是蛟筋!”

  许明非莫名其妙地问道:“蛟筋作弦,力可透石,与慕容平有什么关系呢?”

  魏搏生正容道:“贤弟只知蛟筋之功用,却不知蛟筋产于何处?”

  许明非睁大了眼睛道:“愚弟的确不知!大哥知道吗?”

  魏搏生微微一笑道:“这事数之今日武林,恐怕知者也不会太多,然而叙述起来恐怕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也许可以找到一点关于慕容平的来龙去脉……”

  由于魏搏生说得那么神秘,使得许明非父女俩都感到莫大的兴趣,连声催促他赶快说下去,魏搏生乃略整一下思绪,缓缓地说道:“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年青,性子也比现在好动,仗着一身家传的功夫,行走四方,有一次刚好得川中几个朋友的邀请到那儿作客,途过泯江之际,恰好就遇上了这件怪事……”

  许秋英听他说了半天,仍未涉入正题,不禁大是着急,脱口催促道:“魏伯伯,您能不能长话短说,直接讲那件事好不好?”

  魏搏生笑笑看了一眼道:“贤侄女,伯伯的年纪可不能像你们一样,凡事都要交代的清清楚楚才行……好好好!你别急,伯伯马上就接下去说,那一次我经过泯江时,刚好听说附近在发蛟,川中人所说的发蛟,就是指江中有蛟龙盘踞,经常掀波作浪,小则摧毁舟楫、伤害行旅,大则江流泛滥、村舍成墟。”

  许明非轻吁了一声道:“会有这么厉害吗?”

  魏搏生微微一叹道:“兄弟起初也是不信,以为蛟龙掀波之说,只仅仅是村夫俗子的过分渲染,充其量不过是一头畜生而已,难道还能强过万物之灵的人类么?一来是我年青气盛,再者也是有点不服气,所以我在听见这个消息后,不仅不加退避,反而激发了好奇心,非要去见识一番不可,于是我打听得蛟巢之所在,想仗着那一点技艺替沿江居民除害……”

  许明非击掌赞叹道:“大哥屠龙壮举正是侠士本色!”

  魏搏生讪然一叹道:“老弟别笑话我了,愚兄这一番轻举妄动,自不量力,几乎把性命都断送在江上,还说什么屠龙壮举呢?”

  许明非一愕道:“莫非大哥遭遇到什么凶险……”

  魏搏生老脸微红叹道:“岂仅是凶险而已,简直就丢了大人,我到达蛟巢附近,先将携去一头熟羊投入江中,将那孽畜引了出来,在水中看去,它只露出水牛似的一颗大头,愚兄一时轻敌,便穿着水靠,握了一柄长剑,跳入水中想将它除去的,谁知那孽畜一身鳞甲坚逾精钢,连头带尾,足足有十几丈长,愚兄一剑刺上去,反将长剑震断了!”

  许秋英惊呼出声道:“那怎么办呢?”

  魏搏生轻叹道:“我掌中武器已失,空拳赤手,水性又不佳,只有闭目待毙,连逃走的可能都没有,然而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江上意外的来了救星。”

  许明非与许秋英几乎同声问道:“什么救星?”

  魏搏生轻叹一声道:“是两个人,年纪与我差不多,也是拿着宝剑,他们像鱼一般地潜入水中,那男的一剑削断了蛟龙的一只角,把我从蛟口中救出,那女的更厉害,连人带剑,在水中就像是一只急箭,笔直射向蛟龙的腹部!”

  许秋英紧张地问道:“她得手了没有?”

  魏搏生也神往地道:“自然得手了,她手中的长剑也是普通的武器,然而却威劲异常,第一剑就刺透了蛟龙的腹部,跟着身子朝前一撞,剑锋在蛟腹上拉开五六尺的口子,鲜血把江水都染红了,那孽畜吃痛之下,掀起了万丈波涛,我就是被那阵波涛抛到岸上的。”

  许明非也忘情地问道:“那两个人呢?”

  魏搏生咋咋舌头道:“说来也难信,那两个人竟像是附着在蛟身上一样,任凭那孽畜如何翻腾,他们始终是紧紧地钉着它,长剑翻飞,大约经过半个时辰的苦斗,终于把蛟龙杀死了!”

  许明非摇头惊叹道:“伟大!伟大!若非您大哥从不作虚言,换了第二个人来说,小弟断乎无法相信世上有这等能人。”

  魏搏生跟着一叹道:“惊人的事还在后面呢,那二人杀死长蛟之后,一个抬头,一个拾尾,竟将那条重逾万斤的死蛟拖到岸上,立刻就动手剥取蛟筋,然后将蛟身斩为数截,那男的在身边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弹在蛟身上,不到多大功夫,那一截截的蛟身连皮带骨,都化为黄水,流到江中连一些痕迹都未留下。”

  许明非深深叹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问道:“大哥可曾打听这一男一女的来历?”

  魏搏生也叹道:“怎么没有呢?愚兄对他们二人仰慕之至,立刻上前向他们道谢救命之恩,同时也想与他们结交一番,可是他们的态度十分冷淡,略为应付了几句话,连姓名都不肯留下,就背着那一捆蛟筋走了。”

  许明非继续追问道:“大哥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魏搏生摇头道:“愚兄骤遇如此高人,怎肯轻易失之交臂,但是对方既然表示很冷淡,愚兄自然不能相强,只得在暗中追蹑他们的踪迹,一直跟到青城山附近,不知怎地一疏神就失去他们的踪影了,愚兄犹自不肯死心,在青城山上找了好几天,却始终未得结果。”

  许明非又问道:“他们会不会走上别的路去了?”

  魏搏生摇头道:“那条路除了通往青城之外,别无去处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愚兄当时惆怅良久,想到他们一定是不愿知名的高人侠隐,既不欲为人知,愚兄也只好遥望云山空存怀思,可是今日见到慕容平的身手,再加上这弓上的蛟筋,想来此子与我当日所见的一男一女,也许大有关系……”

  厅中开始变得很沉寂,大家都陷入沉思……

  ▼第四章 痴情苦泪

  朝阳才现,熹色初透,秋枫山庄的小桥上,得得地驶出三匹骏骑,许明非迎着满天的朝霞,不禁深深长叹道:“自从上次论剑之后,已有六七年未履江湖了,想不到这次居然会为着儿女的事,逼得重作冯妇,甚至于还牵连到大哥跟着兄弟受累……”

  落梅风魏搏生却豪迈地一笑道:“贤弟别这么说,这几年承你的情,将我留在秋枫山庄上养尊处优,其实在愚兄心中,却时刻未能忘情于江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雄心不已,愚兄虽不敢以此二者自比,然而夜深忽忆少年事,犹感到心动不已,套一句笑话来说,这大可叫做不安于室。”

  许明非虽有满腹心事,也被他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只有许秋英始终是双目深锁,愁怀难遣。

  魏搏生眼光掠过她的愁容,也不禁轻叹道:“秋英!你别烦了,想开一点吧!……”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才好,许明非十分烦躁地策着马领先急奔,魏搏生抖开手中的长鞭,先替许秋英驱了一下坐骑,然后自己才急追上去。

  人最怕在燥急的心情下赶路,这一天他们仅在中午时胡乱地打个尖,随又匆匆地南行,直到黄昏时,约莫赶出了五六百里,人还可以,那三匹马却已现得委顿不堪,因此他们在一家小店前准备歇脚时,魏搏生正容对许明非规劝道:“老弟!我明白你的心情,恨不得能一脚就赶到青城,可是像你这样走法,恐怕等不到明天晚上,我们都得放弃马匹步行了,欲速则不达,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这句话。”

  许明非倔强地摇摇头道:“没关系!累死了马匹换新的!”

  魏搏生不以为然地道:“那是何苦呢?畜生也是一条命,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着生命来糟塌,再说我们这次青城之行,十分渺茫,去早去迟都没有多大关系……”

  许明非长叹一声,这才不说话了。

  在店里略为休息了一下,三个人都是心事重重,所以便叫店家准备了一些菜肴,烫了几斤酒,就坐在店堂中喝着。

  许秋英的背上始终背着那张黄龙大弓,她的酒量并不好,可是一杯连一杯地灌着,没到五六杯,已经是满脸通红,魏搏生看着不过意,柔声地道:“秋英!你少喝两杯吧!赶了一天的路,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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