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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翁长青道:“我没有,我传给我的儿子,他不是外人。”

  翁仁寿道:“当时主人并没有说有儿子。”

  翁长青道:“当时我并不知道,我有儿子。”

  翁仁寿道:“主人入赘翁家才二十年,林佛剑总不止二十岁吧!主人怎么不知道有儿子呢?”

  翁长青道:“是的,我离开青城时,佛剑已经四岁了,现在他是二十九岁,但是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他是我的儿子。”

  林佛剑一怔道:“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翁长青苦笑道:“那要问袁南荒去。”

  “为什么要问他呢?”

  翁长青轻叹一声道:“话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你母亲在无意中救回了一个重病的男子,那就是袁南荒。他病愈之后,感激你母亲的救命之恩,就留在我家做庸仆。他的才能很好,相貌有几分像我,我把他当兄弟一般的看待,并没有当他是外人,你母亲跟他尤其相契。”

  林佛剑道:“我明白了,你怀疑娘与他有私情。”

  翁长青叹道:“不是怀疑,根本就是事实,连你母亲自己都承认对他有好感。”

  林佛剑道:“您完全误会了,娘对袁南荒虽然有好感,但完全是一种近乎手足的纯情。”

  翁长青发出一声苍凉的苦笑道:“佛剑,你不是孩子了,而且我知道你在情场中也经过不少风浪。你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能止乎手足之间吗?”

  林佛剑顿了一顿道:“娘与袁南荒的事,跟我谈过,她不否认对袁南荒有过一点感情,但她明了自己的身份,始终发乎情而止乎礼,从没有越轨的行为。”

  翁长青道:“现在我相信,但她为什么不肯说明呢?”

  “您要她说明什么?”

  翁长青道:“在你四岁的那一年,我曾经问过她,你究竟是谁的骨肉,她反而叫我自己去想。”

  林佛剑抗声道:“您不该这么问的,您这是对娘的侮辱,难道你还不了解她的节操吗?”

  翁长青苦笑道:“我如果不相信她,就不会让袁南荒在我家居留五年,而且你小的时候,长得多像袁南荒。”

  林佛剑道:“这不足为奇,袁南荒跟您也有几分相似,您看不见自己,却偏要往别的地方去想。”

  翁长青道:“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大量了,换了别人,恐怕连五个月都忍不下去,我居然忍了五年。”

  林佛剑觉得在大众之前,公开谈论自己的家事,十分难堪,转开话题道:“后来呢?”

  翁长青道:“我在你母亲那儿得不到结果,又去问袁南荒,这家伙更混账!”

  林佛剑忍不住怒道:“他难道诬陷娘的清白吗?”

  翁长青冷笑道:“比这个更恶劣,他竟避开问题不答,倒过来反责我太专心剑术,冷落你母亲。”

  林佛剑道:“这本来就是事实,我听叔叔说您生前,不,您以前的事,您嗜剑成了狂,终日埋首在剑中,除了剑之外,您根本没想到其他的事。”

  翁长青一叹道:“孩子,你是在青城长大的,该了解那儿的环境,为了剑术不如人,我们受的是什么气呢?我的个性又不是受得住气的。我拼命练剑,想出人头地,争取更高的地位,难道不应该吗?我相信你母亲,才放任她与袁南荒来往而不加阻止,可是到了最后,我听了太多的闲言闲语,跑去问问他们,这有什么不对吗?”

  林佛剑想起自己在青城所受的委屈,不禁对父亲当时的心清起了共鸣,才轻轻一叹道:“我了解这种心情,可是娘不了解,她那时正年轻,觉得在您心中,她的地位还不如您练的那支剑。

  每次您练完剑后,在屋中细心擦拭剑身的时候,她看了暗自垂泪,如果您把对剑的关切分出十分之一来给她,她也不会寂寞得去找袁南荒聊天排遣了。”

  翁长青一叹道:“壮年惟求凌云志,不解温柔是天堂。哪一个男人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林佛剑忙又问道:“您怎么又死而复活的呢?”

  翁长青道:“这就是袁南荒混账的地方。他反责我一顿之后,就给了我那部武林秘籍,说我既然视剑重于一切,他愿意成全我。然后他又替我出主意,说武林秘籍中的剑法必可无敌于天下,但是不能在青城山中演练。”

  “为什么呢?”

  翁长青笑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青城山的剑技被祁、闻、柳三家坐稳了首席,绝不容许有人超过他们,如果留在青城,不待学成就难逃他们的毒手了。”

  柳大树在台下叫道:“没有的事。”

  翁长青笑道:“这是你们订下的明文条例。”

  柳大树道:“那是对外而设的,本山之内却没有这个规定,我们还鼓励大家在剑艺上求精进呢!”

  林佛剑道:“我相信柳老伯是具有这种度量的,但祁逸夫却不是这种人,所以袁南荒所言不为没有道理。”

  翁长青道:“是的,我也知道祁逸夫控制着一切,每天我练剑时,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要逃过他们注意而偷练更高深的剑法,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必须离开青城,但青城又不肯放我随随便离开,于是我只有假死一个办法。”

  柳大树道:“你那次假死倒是非常高明。”

  翁长青道:“袁南荒有一种药,吃下去以后,全身僵硬,像死去了一样,必须要等七天之后,才自动苏醒。”

  柳大树道:“难怪你停尸五天,就急急埋葬了。”

  翁长青愤然道:“幸亏我对袁南荒防了一手,他给我的药如果全服下去,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林佛剑道:“他这么混账吗?”

  翁长青道:“我只服了一半,结果等到第八天才醒过来,幸好棺木是我自己定制的,我打开来,悄悄离开了青城。我在外面流浪了五年,剑法练成了,因为武林秘籍上说到了五行剑主的事,我就想找五行剑主试试我的剑法,结果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林佛剑失声道:“翁家就是五行剑主的传人?”

  翁长青道:“五行剑主传了几代,已经失去原来的名称了,而且他们的剑法也大有进展,我光靠武林秘籍上的剑法,竟然胜不过他们。可是翁家只有一个女儿,他们留下了我,要我入赘翁家,从这时候起,我就成了翁长青。”

  林佛剑道:“您忘了娘?”

  翁长青苦笑道:“你母亲对我那种答复,袁南荒又那样害我,我不记仇就已经算不错了。而且我想就此成全他们,所以我成了翁长青之后,根本忘记了我是林世俊了。直到十五年前,生了寒梅,她的母亲因难产而死,我成了翁家的主人,才想起青城的事。我费了很多的精神去打听,只知道你母亲并没有改嫁,袁南荒也离开了青城,不知去向,我无法进一步了解内情,乃从事帝王谷的建设。”

  曲曲折折的内情总算弄清楚了。

  翁仁寿道:“主人,我们不知道有这些内情,但是您应该记得对夫人的诺言,帝王谷的基业,绝不能传给外人。”

  翁长青怫然道:“林佛剑是我的儿子。”

  翁仁寿道:“主人真能确定吗?”

  林佛剑怒道:“混账,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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