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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方超人道:“臭小子,你倒想得挺美的,人家在客栈里受你一顿闲气,不揍你已经算好的了,凭什么要给你撑腰呢?”

  阮雄作了一揖道:“何前辈,以前种种,是小侄的不是,小侄向您赔罪,望您宽宏大量,不要见怪,您现在跟方二叔是朋友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小侄让人欺侮吧!”

  何月儿笑道:“副总镖头太客气了,你跟齐小姐像是两条出柙的猛虎,谁敢找你们的麻烦呢?”

  阮雄朝齐碧霞一示眼色,齐碧霞乖觉,连忙也赔了一礼道:“何前辈,这一礼是为上次的冒犯赔罪!”

  语毕,又连福了两福,道:“第二个礼是谢谢您给家父援手解围,第三个礼是恳求您以后对我们多多照应。”

  何月儿还礼不迭,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超人笑道:“月娘,我早关照过阮雄那小子是块湿面,沾上就掉不脱,现在果然缠上来了,而且还拖了个帮手,瞧你如何开脱?”

  阮雄笑道:“二叔,您别抽腿,我知道何前辈是最要面子的,既然释尽误会,就把我们当子侄看待;我们丢了人,她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前辈,您说是不是?”

  齐苍霖笑道:“贤侄,你别太强人所难,何女侠在绿林道中地位崇高,怎么能为你们镖局撑腰?”

  阮雄道:“我们并不想要前辈们公开支持,只是希望他们递个消息,有谁想对我们不利时,我们可以预作准备,再者万一镖局出了事,给我们一点线索。”

  何月儿道:“那都是消极的办法,我可以跟双佛联名,知会一些老朋友,叫他们别跟四海镖局为难。”

  阮雄欣然道:“那就更好了,只是前辈方便吗?”

  何月儿道:“绿林道也分为两个系统,一派是正式开山立寨的,另一派就像我们这样独来独往的。”

  阮雄叫道:“小侄明白,而且您这一派中高手特多,大部份都是劫富济贫的义侠之士,小侄最担心的也是您这一派的高人,独来独往,如神龙不见首尾,真要光顾上了,连个头绪都摸不到。前辈,您肯帮忙就太好了。”

  何月儿笑道:“我想这没有问题,绿林道中,我们这一派的人虽然各自为政,却最团结的,平时声气相通,才没有被另一派系吞掉。

  “而且我们这一道上的朋友,也较为明白事理,能够洁身自好,不像开山立垛的帮寨,藏污纳垢,什么分子都有。而且,我们下手的对象,也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为富不仁之辈,虽在盗籍,不堕侠义之风,除了争名负气,也不会找镖局的麻烦。

  “假如我与双佛联名照会,说四海镖局是我们几个晚辈在主持,一般老朋友多半会卖个面子,纵然有人煽动,也不好意思插手了。”

  说完,又朝齐苍霖一笑道:“齐大侠,如果镖局仍由您主持,我们这样做自然太冒昧了,但是您交给了年轻人去闯练,我们托大僭越,倒不失为息事宁人之道。”

  齐苍霖连忙拱手道:“哪里,哪里。女侠如此照应小儿辈们,齐某感同身受,只是何女侠方便吗?”

  何月儿不禁摇头一叹道:“我们行事虽无愧于心,到底名列黑籍,传闻起来并不光彩,何尝愿意终老于此,只是我们陷身已深,为侠义道所不齿,即使想洗手改道,也难以入侠义之门。

  “自从上次在客栈中受展大侠一番教训后,见到各位行事待人之宽厚,惭愧之心尤深,那天如果是我们得手,对各位定然不会如此宽厚,所谓正邪之分,就在这些地方。

  “我们离开之后,了凡与了空两位师兄谈起各位的仁恕之怀,深感内疚不已,那时就有高攀结纳之心。”

  展毓民微微一笑道:“女侠这么说,展某就难以为情了,那天根本是我们先向三位启衅的。”

  何月儿笑笑道:“那是因为方大侠探知我们的行动,对各位发出警告,各位才先发制人,并无不当之处,反倒是我们,与各位素无仇隙,只听了澜沧双煞的煽惑,就妄图对各位不利。

  “当然,澜沧三煞在绿林道中声名狼藉,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们是以同道之谊,请我们援手,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才帮他们忙的。”

  阮雄笑道:“我知道,这又是盛名之累,如果能一举扳倒展老伯与齐老伯,三位在武林中就名扬四海了。”

  何月儿低头道:“我承认这是事实,只怪我们自不量力,米粒之光,妄想与星月争辉,乃自取其辱;但尤氏兄弟对齐大侠的诽谤也不无关系,他们逢人就扬言齐大侠挟技骄人,对绿林道尤为苛刻,一旦遭逢非死即伤。”

  齐苍霖道:“这是从何说起?绿林道中,齐某也有几个知交,他们可以证明齐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何月儿道:“耳闻不如一见,再说大侠所认识的那些人,多半已经物故,硕果仅存者,亦洗手归隐,不问世事了,谤之者力,澄之者寡,绿林道对大侠的误解自然日渐加深;不过大侠的盛名如雷贯耳,也有一点好处,很多人慑于大侠之神威,不敢轻撄其锐,所以大侠行走江湖多年,极少有冒犯者。

  “我们平时散布四处,很少有机会遇上大侠,间或不期而遇,人单势孤,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次是澜沧双煞早有预谋,事先柬邀各处同道齐集川中,大家才想跟大侠碰一碰,可是前两批朋友,还没有见到大侠,就吃了个大亏饱受教训,铩羽而去。”

  阮雄笑道:“那是方二叔的杰作。”

  何月儿笑道:“我听方大侠说了,那两批人都是我的晚辈,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没关系,以后我见到他们,给双方调解一下,事情就搁开了。

  “倒是我们受展大侠一番教训后,蒙各位宽大相待,得全身而退,感愧交并,同时见到齐大侠为人谦和,与传闻大相径庭,深悔受人所愚。

  “本来想负荆请罪的,怎奈临走时语言过分,一时难以自解其嘲,幸好途遇方大侠,乃托他先容一下。”

  阮雄笑道:“这是我的功劳,是我撺拨二叔追三位去的,一来是向三位解释误会,二来是给二叔您介绍……”

  方超人暗中踢了他一下道:“小子,你又要信口雌黄了?”

  何月儿微异道:“阮世兄说方大侠是岐黄妙手,专治各种恶疾,了空师兄在临走时,得世兄介绍说大侠能治我身上的恶臭,我才厚颜求医,这有什么不对吗?”

  阮雄笑道:“是呀,我是给二叔介绍主顾,怕前辈念及前嫌,不好意思登门求教,才托了空大师转告一声,说二叔本医者之心,无论亲疏,来者不拒,这本来就是实情,二叔干吗要踢我一脚,莫非是前辈赖了他的诊金不付?”

  方超人这才吁了一口气,却又瞪了他一眼。

  阮雄笑道:“何前辈,二叔医道虽精,着手成春,就是开价太辣,病情越轻,要价越高,您一定被他敲了一笔大竹杠?”

  何月儿却大方地道:“我身上的恶臭,别说人家讨厌,天气热时,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所以赢来这个九尾狐的外号,我一听见就生气,为此不知开罪了多少朋友;我也曾遍访名医,却始终,没有成效,方大侠不愧圣手,一剂见效,我正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阮雄笑道:“二叔没有向您开价?”

  何月儿道:“没有,我也不好意思问。”

  阮雄皱着眉道:“这就糟了,您应该先跟他谈好了,现在他漫天讨价,您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何月儿笑道:“我是强盗出身,没有还不起的债,方大侠开出价来,我就从别人那儿取来还给他,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倒霉的是那些阔佬而已。”

  阮来风笑道:“何女侠,你别听小儿胡扯,方二弟医道虽精,却有个毛病,不肯轻易为人诊治,完全要看他高兴,而且分文不取。我跟他几十年的兄弟,有点腰酸背痛的小毛病找他时,他都把我推给那些汤头庸医去诊治,他肯为你处方,足见你的面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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