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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阮雄在第一家大酒楼天外天上,看见一首题在粉墙上的七绝,心中一动,忙对齐碧霞道:“齐小姐,今天可能不太平了。”

  齐碧霞正闲得难受,闻言十分兴奋地道:“方二叔的诗题在哪儿,说了些什么?”

  阮雄用嘴努向粉墙道:“右边第二首,落款湖海超人的七绝,用眼睛默读,别吟出声来。”

  齐碧霞看去,只见粉墙上以瘦劲的笔法题着;‘身在湖海心在尘,花前月下数征轮,闲中有酒且行乐,处世无敌即完人。”

  齐碧霞看了半天,莫名其妙地道:“这首诗并不高明,平仄既不对,含意更是模糊不请,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含意。”

  阮雄微微一笑,道:“方二叔的诗句只有我懂,我们有特别的暗号,说出来就没有多大意思了,齐小姐不妨用心去揣摩一下,相信一定能识透其中机关的。”

  给他这一说,齐碧霞倒是不好意思再问了,只得用心去研究这首诗。

  阮雄却将堂倌招呼过来,吩咐他备酒点菜,同时更告诉他多准备些,且特意点明自己是四海镖局镖头,镖队的大批人马即将来到。

  镖行都是豪客,堂倌赶忙到账房去报告,通知厨下准备了。

  阮雄回来时,齐碧霞笑道:“阮大哥,我大致猜了一猜,不知道是不是?”

  阮雄笑道:“你说说看!”齐碧霞道:“二叔的这四句诗是下楼梯的藏字格,真正的含意在点明四个字,就是第一句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四个字是身前有敌。”

  阮雄竖起大拇指道:“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二叔是采用这方法。”

  齐碧霞笑道:“身前有敌四个字太笼统了,敌人是哪些?在什么地方?还是没说清楚呀!”

  阮雄道:“说得太清楚就失去意义了,反正他指明身前,绝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齐碧霞道:“莫非在这酒楼中?”

  阮雄道:“别太显在脸上,我已经发现了,趁着老伯他们还没有来,我们先试试敌人的深浅如何?”

  齐碧霞连忙道:“好呀,在哪里?”

  阮雄道:“左首靠窗的两张桌子。”

  齐碧霞偷偷移眼望去,但见一张桌上坐了两个僧人,一个白胖,一个枯瘦,年龄在五十上下。

  旁边那张桌子则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少妇,可能是新寡文君,身着素衣,鬓边还戴着守孝的白绒花。

  她看看这三个人,低声道:“不像吧?两个是出家人,一个是寡妇,怎么会是绿林中的人物呢?”

  阮雄道:“绿林道分为两种,一种是开山立寨的大股盗匪,另一种是独行盗,利用各种身份以为其掩护。”

  齐碧霞道:“那也不见得就是他们呀!”

  阮雄笑了笑道:“没错,二叔的第一句诗,身在湖海心在尘,分明是指游方的出家人;第二句花前月下数征轮,是说丧眷的怨妇,这酒楼食客虽多,却只有这三个人够得上条件,那会错吗?”

  齐碧霞依然不信道:“方二叔只说眼前有敌,并不一定在这酒楼里,敌人也不知道我们会歇在这儿。”

  阮雄道:“现在已经是黄昏了,我们非落脚在此地过夜不可,可能只有这家酒楼的地方宽敞,容得下大批人马。

  “敌人打听清楚了,才守在这儿等我们,当然我也不敢肯定说一定是这三个人,但不妨一试。”

  齐碧霞道:“如何试法?”

  阮雄想想道:“我去找他们搭讪,但可能有几句话会冒犯冲撞小姐,请你别介意。”

  齐碧霞童心犹盛,好事心切,笑笑道:“没关系。”

  阮雄歉然地道:“这是不得已,敌人可能想暗中计算我们,不先摸清他们的虚实,回头人来了,更不易防备,为了大家的安全,既然使你受点委屈,也别放在心上。”

  说完站起身来,径直朝那女子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大嫂,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那女子眉头一竖,道:“我是个守节的寡妇,你是个大男人,素不相识,你跑来找我搭讪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很大,叫得酒楼中每个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朝他们望着。

  那个枯瘦的僧人作色欲动,却被白胖的一个按住了,齐碧霞自然也很注意他们的行动,看在眼里,不禁暗暗佩服阮雄的眼光正确。

  这女子姑且不论,那两个僧人则毫无疑问是存心来找麻烦的,瘦的较为沉不住气,较胖的涵养较深,劝他暂时忍耐,以免泄露行藏。

  这时酒楼上其他的客人,有几个爱管闲事的围了过来。阮雄也高声道:“各位别误会,在下并没有什么歹意。”

  那女子尖声叫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又不认识你,你贸然前来搭讪,还会有什么好事?各位君子请做做好事,将这个轻浮的狂徒赶走。”

  客人中有的想去推阮雄,阮雄用手挡住了。

  阮雄指着齐碧霞道:“在下的眷口就在那边,难道还会对这位大嫂有什么不良之意,各位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齐碧霞一怔,想不到阮雄会这样说,难怪他先前一再打招呼叫自己别生气,心里虽然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

  那些客人看他们是一起进来的,再看齐碧霞貌美如花,人又年轻,比那女子俏丽多了,遂哈哈大笑,至少没有人认为阮雄存心轻薄了。

  那女子仍然气呼呼地道:“你要跟我谈什么?”

  阮雄一笑道:“在下是川南人氏,一向在金陵保镖,前个月才回家,才知道惟一的胞兄已于半年前亡故。”

  那女子道:“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阮雄却理直气壮地道:“听人家告诉我说,家兄亡故后,寡嫂跟着一个放焰口的和尚私奔了,而且还听说嫂子早就与那和尚有染,先兄是活活气死的。”

  那女子更为生气道:“这是你家的丑事,告诉我干吗?”

  阮雄道:“我离家十年,对家人都很隔膜,但是对那不要脸的嫂子还约略有印象,今天看见大嫂的模样,仿佛有点像那私奔的寡嫂,故而才来动问。”

  他说得活灵活现,仿佛确有其事,使得看热闹的客人都对那女子流露出一股怀疑的神色。

  那女子急急道:“放屁!你连人都不认识,就胡说八道?”

  阮雄道:“我虽然不认得人,但据家人的叙述,拐诱家嫂的和尚是个白白胖胖的,我见到大嫂旁边刚好坐着两位大师父,有一位也颇为相像……”

  那白胖的僧人也愤然起立道:“阿弥陀佛,施主怎可随便诬蔑出家人?”

  阮雄道:“在下不过说说而已,大师父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何必紧张呢?”

  这时有个多嘴的客人道:“这个女的是昨天跟这两个和尚先后投店的,就住在楼上,两间屋子紧靠着,今天中午,我还看见他们一起谈过话。”

  那白胖僧人道:“阿弥陀佛,施主说话要小心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客人道:“不是开玩笑,我亲眼看见这女的从你们房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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