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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马百平苦笑道:“我是在那些人的野心之下被造就成的,正因为我身受之苦,才知道这种思想对别人所造成的伤害与尊严的打击,我恨透了他们,也想到如果我循此而行,同样地也会被人所憎恨,我才决心反对他们。”

  燕青钦敬地道:“人活在世间谁都免不了有痛苦,对痛苦的承受,有两种人,一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种是己之所受,倍施于人,前者为圣贤,后者为邪魔。马兄本悲天悯人的圣贤心胸,小弟深以结识为荣幸。”

  马百平苦笑道:“燕兄太过奖了,我并不是你所说这么好的人,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人,最近才改变的,而且是受你的影响。”

  燕青道:“马兄别开玩笑了!”

  马百平道:“是真的,自从燕兄出现之后,天魔教中起了很多变化,都是由燕兄引起的,从舍妹到金凤大姐还有这两位姑娘,她们都愿意不顾一切地来救护你,银凤对男人是得不到手的就杀,我知道她在燕兄那儿碰过钉子,她居然告诉我说,谁杀了你就找谁拼命。”

  燕青不禁尴尬地道:“马兄可别误会,兄弟跟嫂夫人会面时,白门主也在一边,可没有什么不轨行动。”

  马百平笑道:“燕兄可别以为我在吃醋捻酸,我绝没有这种心,我只是说明我改变的原因,以前我还想在天魔教中建立自己的地位,后来见到燕兄处处都受人欢迎,不仅是女子,连男人也是一样,我才有感触,受人喜爱比为人憎恨的滋味是何等不同,我才决心做个不受人憎恨的人。”

  燕青道:“为人总不能处处讨好的,刚才不就是有人杀我吗?”

  马百平道:“他们要杀你的原因只是利害的冲突,并不是恨你,所以这决心不会太激烈,受人憎恨就不同了,你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处心积虑地对付你,连一个人都无法信任,像已死的天魔令主及现在的恨天翁,他们一生中躲躲藏藏,不敢公开见人,即使在自己的势力圈子里,也有着数不清的敌人,像这种生活,即使能享天下生杀之权,又有什么意思呢。”

  燕青倒是被他这番理论听得怔住了。

  马百平道:“目前跛仙袁斌是唯一与恨天翁接触的人,连洁心母子跟我约好了,他们去踩袁斌后脚,希望能找到恨天翁,我自己也作了部署,所以来邀燕兄,燕兄如果能行动,我们就去试试看。”

  ***

  马百平装成了刘琳,燕青装成了秦九,两人踏进了仇四烂眼的赌坊,仇四烂眼忙迎上了来道:“二位怎么又回来了?”

  燕青笑道:“刚才输脱了底,想想实在不甘心,所以弄了点本事来,想再翻翻本,里面还没散局吧?”

  仇四烂眼道:“还没有,不过也快散了,那位张老爷子的手气很不好,已经向百丰调庄饱账房子先生借了几次借条,秦头儿要翻本就快去吧。”

  燕青与马百平来到里面,果然袁斌与一个矮胖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子上对赌,旁边跟着下注的却是百丰绸庄的伙计们,赌局虽在进行,情况却不热烈,显然是借此机会在商量着事情。

  燕青低低声道:“那老儿就是恨天翁吗?”

  马百平看了一下也低声道:“有点像,但是不敢确定,因为兄弟见到的恨天翁都是蒙面的,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何?”

  燕青道:“只有试他一下了。”

  于是走了过去,那一局人对他前来显然很不愿意,袁斌无可奈何地道:“秦头儿,你还输得不死心。”

  燕青笑道:“可不是吗?刚好出去发了一笔小财,再来试试看。”

  他押下了一张银票在出门,姓张的老者抓起骰子,冷冷地道:“秦头儿,老夫虽然手气坏一点,却是吃定了你。”

  燕青道:“这一笔您老可能吃不了,因为借我银子的人是本城第一号财主,我想借借他的福气。”

  姓张的老者已经掷出了骰子,闻言朝银票上一看,发现竟是隆武镖局马百平私人账户上开出的票子,不禁一怔,骰子还在打转,他轻轻一碰桌子走了下来。

  是个十点,他推出了牌道:“十上,十面威风杀四方!”

  燕青笑道:“老爷子,您这个口采就不利,牌九一共才四方,您这一杀,岂不连自己都杀进去了。”

  姓张的老者一翻牌,果然是个蹩十,恨恨地一摔牌,燕青抓的是个一点,赢进了一注。

  袁斌笑道:“秦老头,这好像是敝东的票子。”

  燕青道:“可不是,今儿运气不错,在街上碰上马总镖头,平常见面,他多少总赏了十两二十两的,今天好像有急事,还没有等我开口,就给了我这一百两的票子。”

  几个人又是一惊,袁斌尤其着急地问道:“秦头儿,敝上怎么会来到这儿的?”

  燕青却漫不经心地道:“您是问马总镖头,他是找人的。”

  袁斌更急了道:“找谁?”

  “找一个中年妇人跟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

  “找到了没有。”

  燕青笑着道:“那可不知道,马总镖头问我有没有看见这样两个人,我跟老刘巡街的时候,恰好看见有这两个人,手里还执着兵器,也在街上经过。”

  袁斌更急了道:“他们上那儿去了?”

  燕青却像不耐烦似的道:“老爷子,还有一条庄,您怎么不推出来呢?”

  袁斌无可奈何地道:“张老,时间不早了,推完这条庄也该散了。”

  姓张的老儿只得打出了骰子,随便地给了牌,燕青却装作吃惊地道:“糟了,我下了注赢了一注忘记收回来了,这一注整整押了二百两,马总镖头好容易给了我这一百两,又说不让我告诉人家他上那儿去了,今天是再也捞不到赌本儿了,输了可怎么办?老爷子,我还没看牌,收回一百行吗?”

  姓张的老者沉声道:“秦老头,牌桌上有规矩,骰子落地,金浇银铸,那有再更换赌注的道理。”

  燕青撅着嘴,直叹着气说道:“完了完了,久别重逢,庄家拿几副蹩十,这副一定是豹子,这一副是完了。”

  他把牌一翻,又是个两点,更为懊丧地道:“凉了,凉了,两点还能赢吗,唯一的财神又断一路,今天算是输定了。”

  袁斌看了姓张的老儿一眼道:“那可不一定,也许庄家又是副蹩十呢”

  张老儿恨恨地把牌一摔道:“于先生,你可真是金口,就给你猜定了,统赔。”

  他气呼呼地把面前的银票一推,站起身子来,出门而去,袁斌也把银子整理了一下。

  燕青道:“于先生也要走了?”

  袁斌笑道:“是啊,敝上既是在附近,叫他知道了可不太好,他最讨厌人赌钱了。”

  燕青笑道:“您放心好了,马总镖头追着那两个人往鼓楼的方向去了,不会再回来的。”

  袁斌一惊道:“鼓楼不就在附近吗?”

  燕青笑道:“鼓楼离此虽是不远,但那儿什么都没有,我看那母子俩两个一定是路过的,马总镖头也退了下去……”

  袁斌匆匆地道:“万一给他撞回来可不太好,秦头儿,你发财吧,我们可不奉陪了,大家也回去吧。别再赌了。”

  燕青忙叫道:“于先生,你们这一走,不是散了局吗?你放心,我绝不会嚷了出去的。”

  他的声音很大,似乎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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