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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丛申仁道:“这只是对秀秀的限制,与你没关系,你既然兼学了铜椰武功,自然也负有为东海追讨血债的责任,白云残既是血洗东海铜椰的元凶,谁也无权禁止你报仇,秀秀可以帮助你对付其他的人,那是她做妻子的责任,但白云残必须要你自己去对付。”

  傅玉麟道:“是的,弟子知道。”

  丛申仁道:“你杀死了白云残,那是最好,如果你胜不了他,秀秀也只能旁观,除非你死在白云残手中,她是你的妻子,天经地义为你报仇,这我做父亲的也管不了,除此之外,秀秀不能帮你去杀死他,希望你能谅解。”

  傅玉麟道:“弟子明白。”

  莫秀秀却道:“爹!玉麟在危急时,我可以帮助他吗?”

  丛申仁道:“当然可以,那本是应该的,我只是不希望白云残死在你的手下而已。你的祖父是个是非不明的人,才造下了这么多的冤孽,你可不能再错了。”

  莫秀秀想了一下道:“不!爹,经您这样一说,我认为您错了,您这样限制我,不是报答兰祖姑而是陷她于不义,您还没有她明白。”

  丛申仁一怔道:“我怎么又错了?”

  莫秀秀道:“你顾的是私义,兰祖姑为的是公义,她要我杀死白云残,是为了他以后的行为有害于公义而该杀,而我是天道盟的副盟主,更该责无旁贷,为了替武林除害,为了清理天道门户,为了帮助玉麟追偿东海血仇,这三重的责任都促使我不能饶过白云残……”

  丛申仁怔了一怔,最后才肃容道:“孩子!你说得对,是爹错了,我一直错了,我接掌天道盟门户就错了,跟九霞成婚又错了,逃名避世错了,限制你杀死白云残更是错得厉害,我一生中就没做过一件对的事……”

  言毕一声长叹,神色落寞地走开了。

  谢晚云跟过去,低声道:“义父!您老人家别难过,有一件事您做得很对。”

  丛申仁哦了一声道:“那一件事?”

  谢晚云道:“义父终于割弃了自己的感情,成全了九霞姨与凌叔,弥补了他们的情天遗缺。”

  丛申仁身子一震道:“别胡说,我易名之后,就与你义母结合,心中早已忘记了她,何况我只是承命与九霞结合,从未有过感情。”

  谢晚云道:“义父,您别掩饰了,女儿看得很清楚,您从未忘情过,玉麟与秀秀未入天道盟门,每年与幪面的凌叔在大散关前约斗,您也都在旁边看着,更知道九霞姨也在,您如果心中没九霞姨,早就该现身出去,跟他们说明您尚在人世,促成他们在一起了。”

  丛申仁道:“寒水用活命金丹救活了九霞,也知道她在那里,他们如要重合,早就在一起了。”

  谢晚云道:“但凌叔是个最重义的人,他的金丹用来救了霞姨,内心一直对您感到愧疚;甚至于他甘心受秀秀一剑,也是为了表示对您的歉意,如果不知道您尚在人世,他是绝不会与霞姨会合。”

  丛申仁低下了头,谢晚云又道:“义父,您老人家已经太自私了一点,但幸好您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感情绝对无法勉强的,所以您才把玉麟设法引到剑珠小筑,从他那儿间接揭开您的身份。”

  丛申仁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晚云笑道:“您忘了,那一次我们是接到一张无名的柬帖,让我们去找剑珠帮忙擒下玉麟的,这种柬帖行事是白云残一贯手法,可是那一次却不是出于白云残,女儿事后想了一下,只有您了。”

  丛申仁沉思了片刻才轻叹道:“我们赫连一家的确都是些自私的人,刚才我限制秀秀不得杀死白云残,自以为很对了,那知经秀秀一驳,我才知道我又钻进了私义的圈子里去了,现在我才发现我实在不配做一个江湖人,因为我的心胸永远也放不开来。”

  谢晚云道:“是的!义父!不过您已经很难得,伟大的侠义心胸也是天生的,像凌叔,像玉麟,他们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因此您不必自责,这样的人很少,大部份的人都是孳孳为私利,跟一般人相较,您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您至少还是把义放在做人的第一本位上。”

  丛申仁苦笑道:“你一定很为我这个义父失望!”

  谢晚云忙道:“没有的事,女儿深以您为荣,在您与凌叔之间,要我选一个父亲的话,女儿还是选您。”

  丛申仁道:“为什么呢?难道我还能比寒水好?”

  谢晚云道:“他们的心胸太伟大了,以至心中完全没有自己,没有了自己就没有了人情,做他们的子女并不幸福,古时张睢阳被围孤城;援尽粮绝,他杀了自己的爱妾以飨士卒,人皆敬其无私,但他的爱妾却太苦了!”

  丛申仁这才有了一点笑容道:“不错,这么说来、人还是带点私情的好。”

  谢晚云道:“是的!但我是个女人,我的看法未必正确,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私见。”

  丛申仁拍拍她的肩头道:“不!你是我的好女儿,我们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无法做到斩情灭性的圣人境界,秀秀虽是我的亲生骨肉,还没有你了解我。”

  谢晚云道:“她跟玉麟太久了,感染了他的无私胸怀,那是我们无法企及的,我们也不必勉强去学他们。”

  丛申仁想了一下道:“关于我对九霞的事,你别说出来,那会伤你义母的心。”

  谢晚云笑道:“女儿知道。”

  丛申仁道:“不过现在我对九霞确已没什么了,知道她跟寒水在一起后,我已经把她忘了,奇怪得很,我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居然就忘了!”

  谢晚云道:“那只是您的一种觉醒,您以前以为自己失去了她,才念念不忘,后来才知道您从没得到过,又何从失去呢?想通了这一点,您自然就淡了。”

  丛申仁轻轻一叹道:“对!既未得,又何失。晚云,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谢谢你的提示,我现在好过多了。”

  他拉着谢晚云的手,再回到场中,但见傅玉麟命人取来了柴薪,堆架起来,淋上了桐油,把玉兰的尸体也放进了一口大瓮,堆在柴薪中间,恭恭敬敬地道:“大师伯,弟子正想请您来举火。”

  丛申仁道:“为什么要我来举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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