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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丛申仁道:“他不会,我对他了解很深,他是一个不计毁誉而从不改变决心的人,却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有些事情是别人逼着他去做的。他明知是圈套,但也不肯低头,正如这件事一样,如果他不肯放出剑珠的母亲,只是为了表示他不甘低头而已,但如你们在绿林大会公开提出他劫持自己的嫂子而胁迫五湖水道加盟的事,他宁可杀了白夫人也不会答应的,他并不想这么做,这是你们逼的。”

  傅玉麟一怔道:“大师伯,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丛申仁轻叹一声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一切的起因都在当年师祖的一着之失,如果师祖不把莫九霞迫令下嫁赫连达,什么都不会发生了,白云残对莫九霞痴心苦恋,但九霞又钟情于凌师弟,他都很清楚,如果九霞与凌师弟成了婚配,他也就死了这条心,可是九霞嫁了赫连达,才使他心中感到不平,既然要九霞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嫁给他白云残呢?这一件事比九霞下嫁凌师弟更令他痛苦,才有他以后的倒行逆施。”

  傅玉麟吁了一口气道:“大师伯,您指示吧!”

  丛申仁道:“把那七个人交给我带走,我押送他们出去,到了外面,救醒他们后,叫他们换白夫人回来。”

  白剑珠道:“假如叔叔不答应呢?”

  丛申仁道:“由我负责,一定使你母亲安然回来,假如她遭遇不测,就由我来抵命。”

  崔乙贞道:“申仁,你是怎么了,就算你来抵命,对剑珠有什么用,她要的是自己的母亲安然无恙。”

  丛申仁道:“可是玉麟的办法也不是保全白夫人无恙,反而使我们也担上同样的罪孽,剑珠,你怎么说?”

  白剑珠沉吟片刻道:“一切由您老人家作主好了。”

  丛申仁道:“好,你们都走吧!把这儿交给我,乙贞跟剑珠到君山水道总寨去等候绿林大会的消息,玉麟跟秀秀还是按照原订的行程,到武当去知会一声,不过这次千万别像上次在少林那样了,带同天道四老,规规矩矩地去拜访,武当不比少林,他们的心肠较为偏窄,万一起了冲突,他们会挟恨在心,反而惹下麻烦。”

  傅玉麟道:“弟子到少林也是依礼而往,并未逾越。”

  丛申仁道:“你们只是天道盟的正副盟主,在各大门派的眼中,天道盟的地位并不高超,你们只是洛中双英而已,论江湖声望,天道四老比你们高多了。”

  傅玉麟恭身道:“弟子遵命。”

  丛申仁轻叹道:“去吧!假如没有重大的事故,恐怕要等绿林大会时,我们再会见面了,好自为之。”

  ▼第十章

  崔乙贞舍不得新认的干女儿莫秀秀,坚持要陪这小两口儿上武当去,所以把白剑珠先打发上君山五湖水寨去坐镇,以防白云残对五湖水道进一步下手,自己却跟着傅玉麟与莫秀秀,慢慢向武当进发。而莫秀秀骤得慈母温情,像只依人小鸟般的,整日粘在崔乙贞身边,反而把傅玉麟给冷落了,傅玉麟知道丛申仁的真正身份后,也希望莫秀秀跟她的这位庶母多亲近一下,因为丛申仁(赫连达)告诉了他一个最兴奋的事实,他们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凌寒水并没有死,被莫秀秀的母亲莫九霞救活了过来,这一对久历情劫的情海怨侣终于聚首了,但如果不得到赫连达尚在人世的消息,他们仍是无法结合的,这整个的一切,都要靠崔乙贞来解释证实。

  身为人子的傅玉麟自然希望早一日能重睹生父,一叙伦情,因此崔乙贞的同行,虽然使他与莫秀秀亲近的机会减少,他却感到十分的欢迎,因为他想到凌寒水与莫九霞一定不会放心他们孤身远行,很可能会追踪在身后的,也只有利用这个机会,好早一点使那两个人现身。唯恐凌寒水找不到他们,傅玉麟改变了计划,不再掩藏行踪了,每经一地,必然召集天道盟的人员,到所属的分会去巡视一番,询示一切会中的事务,同时也宣布了下一程的目的地,以便天道盟中的人接待。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让凌寒水便于追循,因为凌寒水是前任盟主,对天道盟各地分会的所在一定很清楚,追踪起来也方便得多,可是走了几天,他很失望。也许是凌寒水不想跟他们见面,也许是没跟了来,不管傅玉麟多么留心,那两个人却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每到一个地方,傅玉麟必须在夜间单独离开寝室,出去转一趟,想给凌寒水或莫九霞一个私晤的机会,甚至于离开时,还在卧室中留下一封密函,写着:“弟子已悉大师伯下落,知恩师尚在人世,祈赐一晤。”

  他不敢说得太明显,怕莫秀秀看见了多所询问,揭穿了丛申仁的秘密,但就凭那几句话,应该也有效了,可是每次回来,那封信仍是好好的留在原处,他在信口上做的暗记,也没有被拆穿的痕迹,他几乎要失望了。但直到他栖息在谷城县的那一夜,总算有了消息,他放在密缄口上的一根短发,在他回来时不见了,怀着心跳,他拆开了密函,留下的信不见了,另换了一张纸,是凌寒水苍劲的笔迹写着:“人死不能复生,寒水当不复再现于人世矣,善视汝妇,勿负吾望。”

  简单的几行字,使得傅玉麟心中兴奋异常,只苦于找不到他们一诉衷曲,而有些事却必须面述,不能见诸笔墨以留痕迹,他必须得想个法子让他们现身。

  可是用什么方法呢?这两位长辈的技艺已经超凡入圣,如果不存心见面的话,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在天道盟总坛中,他费尽了心计,才引得莫九霞惊鸿一现,连面都没见,话也没来得及说一句就不见了。谷城已是武当山麓,天道盟在这儿只有一名会友,开设着一家小镖局,镖局里也只有一个镖头,叫快剑张德洪,张德洪的剑虽快,但武当是剑坛魁主,门下弟子充斥天下,根本没有他混的,幸亏仗着天道盟的招牌,才在谷城十三家镖局中,接下一些武当弟子不屑为的生意,这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否则恐怕连镖局的招牌都挂不起来。傅玉麟来到德洪镖局后,一看局中寒酸的样子,心中已经感到不是滋味,恰好天道四老也得到傅玉麟的通知,在同一天赶到了,张德洪倒是竭诚招待,张罗了五菜一汤,还是他上馆子里去赊来的。

  张德洪也算是一个支会的会主,但谷城县只有他一个人,也是个光杆儿会主,傅玉麟喝了一杯酒问道:“张兄是形意门高手,怎么业务会如此不振呢?”

  张德洪苦笑道:“形意门名存实亡,门户星散,若非靠着盟帮的面子,属下连饭都混不到嘴。”

  傅玉麟道:“可是我看街上其他的镖局都很兴旺呀!是主顾不上门呢,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张德洪道:“这家镖局是先父手中传下来的,先父在世之日,倒还能维持,可是最近这儿年来,武当俗家弟子纷纷在此间设镖局,挂起师门的招牌,大批的客户都被他们承揽去了,属下是靠着先父的交情,承揽了两家药店的生意,每年约摸有百来两银子的进帐。”

  傅玉麟道:“百来两银子够花销吗?”

  张德洪顿了一顿才道:“将就着也够了,好在属下没有额外的花费,推车子的是两个小儿,属下自己押运,省吃俭用,一年跑两趟,不过几百里路,全是自己人。”

  傅玉麟问道:“早先尊大人的那些主顾呢?”

  张德洪道:“都被武当拉走了,这两家药店是先父的结义兄弟,为了照顾我这个穷侄子,硬是不买他们的帐,其他的主顾畏惧武当的势力,只好转到他们那儿去了。”

  傅玉麟冷笑道:“你去理论过吗?向总盟申述过吗?”

  张德洪看看沙金炎,欲言又止,沙金炎道:“张老弟在六年前亲到总坛申述过,凌盟主为息事宁人计,劝他到别的地方去立业,但老朽认为谷城一处,只有这一处支会,不宜撤除,所以私下来了一趟,见到武当俗家长老搏云剑钟大吕,他倒是很讲道理,当时指定十家铺户,由德洪镖局承揽,怎么一下子只剩两家客户了呢?”

  张德洪苦笑道:“钟老英雄在四年前仙逝,他死后,武当门下又开设了三家镖局,把生意都抢去了。”

  沙金炎忍不住生气道:“这太欺负人了,你怎么不早说?否则我早就再替你出头了!”

  张德洪道:“属下也曾一再向鄂东地区的分会主刘士鸣申述过,但始终没有回音,属下又不敢再上总坛去。”

  傅玉麟沉声道:“为什么不敢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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