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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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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荡者何人?邪者何人?” 每一个人心中都很明白。 韦明远广开谷中精舍,招待一切来投奔的人。 他与杜素琼都已是华发苍颜,不复当年翩翩神采,绝世姿容,可是在平易近人的神态中犹有一种慑人的风仪。 住在谷中的人怀着好奇,也怀着懔惧。 他们看不出韦明远凭仗着什么力量,敢公然与至尊教作对。 他们也慎惧着万一至尊教来袭时,韦明远会采取什么方法去抵御。 所以大家都在紧张中过着日子。 有一个早上,韦明远与杜素琼并肩远眺,他们感情仍是那般融洽,虽然整日聚首,却很少交谈,也无须交谈,因为在他们之间,心灵相系,已无须相烦言语交换心声了。 在他们身后则是神态肃穆的庄宁与另一个破袖百结的老年僧人。 庄宁虽然在江湖上没有什么轰动的作为,可是他儿子庄泉与黄英大闹京师,使得更名韩芝佑的韦纪湄重入江湖,进而引出公主宇文瑶放弃富贵,痴心追随的故事,众人对他还有个印象。 至于那个老和尚却从未为人知,大家只晓得他叫百绝,正因为韦明远对他很尊敬,大家也跟着对他很客气。 百绝却行止疯傻,全无出家人的样子,每日纵情酒肉,嘻笑诙谐,出语令人喷饭,所以人缘也不错。 四人默然仁立良久,庄宁轻叹一声。“韦兄,我们在这儿大张旗号,已经有一个月了,怎么至尊教那边全无动静呢?” 韦明远回头微笑道:“庄兄不必心急,据兄弟揣测,他们马上就会有行动了,目前隐忍不发,很可能对我们的内情还不大清楚。” 庄宁摇头不以为然地道:“以秦无极的居心行事而论,他不像是个慎重的人。” 韦明远仍是肯定笑道:“那是从前,现在他身为一派之家,做事不得不求耳万全,我们这几个人到底在江湖上还有点分量,他要是不摸清楚,不会鲁莽从事的。” 庄宁挽首深思片刻才道:“他要是真来了,我们的纸老虎不是马上就要戳穿了?” 韦明远放声大笑道:“兄弟不是早就对庄兄说明白了吗,兄弟此举并不想真能铲除此獠,只是告诉他世上还有许多不怕他的人,叫他稍抑凶焰……” 庄宁苦笑道:“韦大侠与杜山主很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偕隐此生,何苦要自寻烦恼呢……” 韦明远哈哈一笑,扶着杜素琼的肩膀道:“我们若是不会这身武功,当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定然会像庄兄所云,默默以终,可是我们既不幸身为江湖人,便只合江湖以老……” 杜素琼也接着道:“不错!明远跟我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世上的酸甜苦辣差不多也尝遍了,正因为来日无多,所以才想在垂死之年,再做一点事情,纵然是力量有限,与事无补,但至少也给后辈江湖人立一个模范,而且我们还有一个用意……” 庄宁微愕道:“二位还有什么用意?” 杜素琼笑道:“日前得到一些消息,知道明远的两个儿子与小女念远都另膺异遇,都在苦研绝技,我们也许拼不过秦无极,不过我们可以警示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专心一志向学,则秦无极终有一日可除,天下可安!” 庄宁面现敬色虔然道:“二位如此用心,足昭千古,庄某深以追随左右为荣!而且也深羡二位有此等佳儿佳女……” 杜素琼委婉一笑道:“庄先生太过奖了,令郎刻下已列百绝大师门墙,将来成就亦不可限量!” 老和尚突地呵呵笑道:“山主不要替老和尚脸上贴金了,老和尚只会教人喝酒吃肉,老和尚要有本事,早就出去宰那秦无极了,哪里还容他猖狂到现在?要不是庄世兄看破世情,老和尚怎么也不敢收徒弟,白糟蹋一份好人才!” 庄宁轻轻一叹,神色黯然地道:“大师太客气了,大师佛门宝象心功并世绝学,只憾犬子资质太差,无缘得传衣体,在下对他失望得很!” 老和尚突敛嬉笑之态,也跟着轻叹道:“施主对令郎不可太苛责了,血肉之躯,要完全抛却七情六欲谈何容易,老衲自幼出家,从不沾惹情缘,也无法做到六根真空,是以纵然知晓宝象心法,亦只能修至四成火候,令郎夙根深厚,成就应在老衲之上,只是胸中杂念未除,无法参悟大业,但愿他这一次出外游历,能使道心坚定一点!” 庄宁无语长叹,空气一时变得很寂静。 百绝大师忽而精目一睁道:“来了!来了!” 三人神色俱都一动,连忙问道:“大师,是谁来了?” 老和尚笑吟吟地道:“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没有来,要来的迟早会来……” 韦明远见他又在卖弄禅机打谜语,不禁急问道:“究竟是谁来了?” 老和尚朝前一指大笑道:“你瞧这不是来了吗?老衲知道的他也知道!他不知道的老衲也知道不多,施主不妨先问他,老袖随后再补充不足之处。” 韦明远抬头一看,只见一人迅速奔来,却是派在谷口巡逻的公冶勤,他原来是天龙派中的人,后来改投神骑派,神骑派解散后他失踪了一阵子,韦明远重张义旗时他又投来了,因为这人精明机警,遂令之担任谷口警戒的职务。 此刻见他行状匆遽,心知谷口,定有变动,连忙迎上去道:“老弟,发生了什么事?” 公冶勤停下身来,神色惶然地道:“至尊教的人来了。” 韦明远也有点紧张地问道:“是秦无极自己来了?” 公冶勤摇头道:“不是!只有中区分坛的坛主蜉蝣生与总坛护法逍遥散人。” 韦明远心下略放道:“那还不要紧。” 公冶勤庄重道:“大侠不要太轻视他们了,这两人追随秦无极最久,得到秦无极的传授也很多,在至尊教中地位仅次于秦无极。” 韦明远熟思有顷才问道:“他们来意如何?” 公冶勤恭身道:“他们只有两个人前来,态度也很客气,要请见大侠。” 韦明远哈哈大笑道:“韦某当年也曾组过宗派,怎可随便接见这批江湖毛贼,你去告诉他们说我没有空,也不想见他们。” 公冶勤为他的豪情所折,恭声道:“属下遵命!不过他们要是硬闯,属下能力有限,恐怕阻拦不了。” 韦明远笑道:“我知道你挡不了,我这样做就是要告诉他们这里不是至尊教的天下,至尊教三个字还吓不到人。”公冶勤刚想转身,后面已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道:“韦大侠虽已解散天龙派,掌门人的威风仍然不减。” 人随声至,离他们停身五六丈处并排站立两个人,逍遥散人依然儒服方巾,蜉蝣生却穿着团花织锦的武士擎。 韦明远见他们居然无声无息地掩身行来,心头微微吃惊,口头还从容地道:“韦某纵然卸却掌门之职,江湖人的身份仍在,对于江湖朋友,韦某不敢得罪,至于那般江湖宵小之徒,韦某却缺少应酬的兴趣。” 蜉蝣生的脸色微变,逍遥散人神情如常,笑道:“韦大侠江湖越混越老,怎么礼数反而越来越差,我们两个人以礼相访,大侠纵然心中不愿意,至少也不应该当面给人难堪。” 韦明远轻轻一笑道:“韦某昔日身在帮派,两位依礼拜山,韦某自然应该循礼接待,今了然一身,则大可不必再受拘束,全凭心中好恶处事对人。” 逍遥散人不禁语塞,蜉蝣生则怒声道:“你满口胡说!假装清白!我问你,你既然说过跳出江湖,那么广传讯息,聚集武林人士,权立这面旗子是什么意思?” 韦明远望着他手指的大旗朗然正容道:“这是天下正人侠士因义相聚,不算是武林组织。” 蜉蝣生赫赫冷笑道:“好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你旗上写着荡邪二字,是拿谁做对象?” 韦明远正色道:“正邪分明,好坏自己明白,阁下何必还要我说出来!” 蜉蝣生怒笑一声道:“你自信有那份能力吗?别忘了在陵穴中的狼狈相了,那时候教主爱惜你还像个人物,所以才留下你一条命,你倒又神气起来了。” 韦明远的脸上也浮起一层薄怒道:“韦某行事向来只凭天心,不计本身荣辱,当日天意留下韦某一命,说不定就是为了要惩除你们这些武林败类!” 蜉蝣生阴沉沉地一笑道:“很好!但愿你的武功也像你的话一样漂亮!至尊教不怕以邪自居,有本事你就荡荡看,本座先拿你的旗子开刀!” 这时已经有很多人围拢过来,蜉蝣生大刺刺地说完话后,举手虚空一按,遥隔十几丈,那株尺许粗细的旗杆突然中断。 四周的人见他功力如此了得,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蜉蝣生十分得意,发出一阵刺耳的长笑,跟着用手一招,想将那株旗杆吸过来。 百绝大师突然跑过去故意装出惊容叫道:“不得了!这根大木头要是压下来,老衲哪有命在!” 说着伸臂抱着断杆之处,将它扶住了,口中又叫道:“哪位施主做做好事,劳驾去拿柄锄头来,帮老衲把它再埋下去。” 蜉蝣生第一次只用了四成力道,旗杆在老和尚怀抱中动都不动,不禁有点生气,伸手又是一招,这次可化了八成气力,旗杆屹立如故,不觉略微变色,飘身走到老和尚前面厉声道:“老秃驴,你也想找至尊教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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