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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二


  渔人叹道:“我晓得!所以我才没跟你拼命!不过你可害了东家了。”

  这时韦光也挣着过来插口问道:“那两个江湖人守着你东家,你就是捉到了金和尚也会被他们抢去的!”

  渔人咬牙恨道:“那女的才坏呢!她在东家身上所施的毒手,只要金和尚的血就可以解救了,而他们要的却是金和尚的皮跟骨头,这一来存心是逼着东家去捉金和尚,否则天下哪有这种傻瓜上当呢?”

  韦光与徐刚闻言都陷入深思,良久徐刚才问道:“公子有何见教?”

  韦光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怕是大哥跟大嫂在这儿!”

  徐刚也轻轻一叹道:“老朽也有同感,这种事的手法像极了夫人所为。”

  渔人却惊疑地道:“原来你们与那两个江湖人是一伙的?”

  徐刚微一色变道:“胡说!我是你东家留下地址,特意来找他的,跟那两个江湖人从来没见过面,怎么会是一伙呢?”

  渔人翻着眼睛惊疑不止,韦光却突地问道:“那金和尚是什么样子的?”

  渔人瞪着白眼道:“溜都溜啦!还问它干吗?”

  韦光沉着地道:“你告诉我!也许还有方法可以捉到它!”

  渔人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看见过它的头,金黄的,像个小和尚一样,身体是什么样子恐怕连东家也不知道。”

  韦光皱眉道:“不知道形状,捉错了怎么办?”

  渔人一撇嘴道:“这溪里的鱼都被它吃光啦!这一年来都是我们从别处捉鱼来喂它,除了金和尚之外,这里面连王八都找不到了……”

  韦光突然站起身来向水中走去,徐刚急忙拦住他道:“公子!你要于什么?”

  韦光神色一正道:“下去捉金和尚!”

  渔人一惊道:“你想用手去捉,真是做梦呢!你知道下面多深,我这么壮的身体,潜到一半时也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你这一身病相更不用谈了。”

  韦光轻轻一笑,也不去理他,徐刚却忧形于色,道:“公子!你虽然习过龟息聚气之法,可是你的身体……”

  韦光惨笑一下道:“不要紧!我还有一点余力可拼!”

  徐刚急道:“可是你一上来只怕再也没救了。”

  韦光苦笑道:“假若真是大嫂下的毒手,我身为韦家人,只有替她赎罪了,万一我得手了,拜托您请求大嫂放过公孙老先生吧!我们韦家从不做损人利己的事!”

  徐刚迟疑片刻,突地肃然恭声道:“老朽遵命!老朽只憾资质太劣,未能深习龟息的功夫,否则何用公子如此……”

  韦光轻轻一笑道:“老英雄不必多说了,小子与老英雄相聚虽短,却知道老英雄的确是位血性感人的豪杰,小子深以结识为幸,小子后事不堪想,只希望您能告诉大嫂一声,念在我这个弟弟的一条命上,请她改改行为吧!再者广成子洞穴的功夫,我已作成心得笔记,留在衣包内,请您转交大哥,以后荡魔大业,恐怕就要靠他了……”

  徐刚含泪答道:“老朽知道了!老朽永远会记得公子,尊敬公子的!”

  韦光欣慰地一笑,目中忽射神光,脸色也变为红润,将那些病容都驱除了,身形一点,像一条鱼似的穿入奔腾的急流,点波不溅!

  渔人见状咋舌惊叫道:“乖乖!这位公子爷看上去病歪歪的,原来还有一身好水性!”

  徐刚神色惨淡地盯着水面,一言不发,渔人也不说话了,紧紧地凝视着水面。

  汹涌的溪流更汹涌了!波涛拍上了溪边的小草,证明着水底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斗。

  岸上的人虽然看不见,可是他们的心情却随着波涛翻涌。

  良久,良久!

  水面一翻,一条人影抱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巨物回到岸上。

  那金色巨物还在不住地跃动,渔人欢叫一声:“哈!金和尚捉到了……”

  渔人抱着那金色的巨物直向茅屋跑去,徐刚也赶忙上前,抱起奄奄一息的韦光,追在后面急奔。

  渔人抱着金和尚,刚刚走到门口,就来不及地叫道:“东家!东家!金和尚捉到了!您有救了!”

  茅屋门呀地一声推开,出来一个手技竹杖,体态龙钟的老者,渔人慌不及地将金和尚往下一放,喜冲冲地道:“东家!您瞧!这家伙一身金闪闪的,多漂亮啊!可是也真难提,我为了钓它,连竿子都被它拖丢了,幸亏……”

  老者蹲下地去,用他那青筋暴露的双手抚着金和尚的身子,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激动,口中哺哺地道:“乖!金宝贝!我终于看到你了,也摸到你了,为了你,我在这儿整整等了九年,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

  他的声音中含着一种异样的感情,仿佛在对着久别重逢的孩子倾诉盼间倚望的关切与眷念,也像是面对着一件想念已久的心爱珍物……

  那金和尚实际是一条似鱼非鱼的怪物,全身金鳞,胸前两只长鳍,月牙形的长嘴,圆秃秃的头顶,果然像个小和尚。

  此刻离了水,状似十分痛苦,大嘴一张一张地吐气,不住发出嘤嘤如儿啼的哀鸣,两只大眼睛中不住地滴着泪水。

  渔人因为见到老者惊喜的表情,住口停止叙述,呆呆地站在一旁傻等着。

  老者抚了半天,突地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对渔人叫道:“铁牛!谁叫你把它捉来的?”

  铁年大概是渔人的名字,他听见老者的话后,不觉一怔道:“东家!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捉它吗?”

  老者神色变得十分激厉,大声道:“不错!那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快把它放回去!”

  铁牛大惊道:“东家!您的伤不是一定要它的血才能救吗?”

  老者十分震怒,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叫骂道:“混账!谁要你多事,我叫你放回去就放回去!”

  铁牛被打后,一动都不动,仍是傻怔地站着,老者的气力似乎很衰弱,那一掌捆在铁牛的脸上,连手印都没有留下。

  老者见铁牛不动,不禁更是愤怒,竹杖在地上连连叩击叫道:“铁牛!你耳朵聋啦!你死啦!我叫你放回去!”

  铁牛呐呐地道:“东家!您的伤……据那个婆娘说,您活不过几天了……”

  老者气呼呼地道:“我宁可死了也不要让那贼婆娘称心,你快给我放回去!”

  铁牛急道:“放了回去可再也提不到它啦!”

  老者叩杖厉叫道:“我不要捉它,你放到溪里去,这世界上谁都不配享有它!”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泪珠直滚,显示出内心异常痛苦。

  铁牛不明白东家何以会变得如此,可是他不敢违抗,依然要上前去抱金和尚,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叫道:“慢点!不准放!”

  老者闻声一惊,这才注意到旁边另外有人,招眼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徐刚,不禁又是十分惊讶地叫道:“啊!原来是徐兄!你怎么来的?”

  徐刚的两只手还挟着软弱垂死的韦光,缓缓地道:“公孙老儿,你还认得我。”

  公孙午神色微动道:“徐兄活命之恩,老朽刻骨难忘,因为我平生就欠这一次情。”

  徐刚朗然道:“你记得就好,二十年前承一诺,今天我特来求你践约。”

  老者朝徐刚脸上望了一下讶然道:“徐兄刻下虽然精神委颓,只需将息一阵就行,并无性命之虞。”

  徐刚将手微摆道:“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这位韦公子!你看看他还有救吗?”

  公孙午按了一下韦光的脉象,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阵,才沉吟道:“嗯!他中的是铁尸寒毒,毒性已入骨髓,照理说早该死了……”

  徐刚大是不耐叫道:“我不要听你背医书!我是问你他还有救吗?”

  公孙午微翻眼皮道:“他能支持到现在不死,自然还有救,不过除了我之外,天下没有第二人能救他了。”

  徐刚听说韦光还有救,不觉大是兴奋,连忙道:“那你就快救他吧!”

  公孙午摇头道:“不行!我只与徐兄有约,救了他以后可不能再救你了。”

  徐刚连忙道:“只要你救活了韦公子,我们就算前债俱清,日后我有伤病绝不再找你了。”

  公孙午点点头,叫徐刚把韦光放下地来,开始解除他身上的湿衣,才解了几个扣子,忽而又站起身来板着脸问道:“他姓韦?”

  徐刚点头道:“不错!韦公子是大侠韦明远的次公子,他本身更是一位仁至义尽的豪杰!”

  公孙午忽地将头连摇道:“很抱歉!徐兄!正因为他姓韦,我不能救他,你杀了我也不行,我恨死了姓韦的人了……”

  徐刚已经知道了一些端倪了,但仍装作不明白地问道:“韦家一门忠义,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公孙午怒道:“哼!一门忠义!却偏偏有一个强取豪夺的无耻之徒,你知道铁牛为什么要拼命去捉金和尚,就因为要救我的命!你知道为什么……”

  徐刚拦住他的话道:“我全知道了,是不是韦首领与杜夫人在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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