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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四


  张口就是一道血箭,溅得胸前白衣上一片腥红,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白太公抱住她,顺手点住她的穴道,然后才叹道:“苦命的孩子啊!早知如此,我也不多这个事了,都是天龙子那牛鼻子害人,说什么先天易数,要靠着那孩子去力挽狂澜,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孩子!你正当年华,却要接受一个无比寂寞的悲惨命运,太公害了你了!”

  白纫珠脸色如蜡,一无知觉,白太公抱着她慢慢向退路行去,邢洁却一动都不动地呆立在那儿。

  白大公蔼声道:“姑娘,出去吧!这儿已被我引发地火,不久就要整个地封住了!”

  邢洁漠然地抬起头道:“太公!你准备带着白姑娘上哪儿去?”

  白太公轻叹道:“错恨已铸,回天乏力,我没有作成这痴儿的一片心愿,不让她身殉,只好好好地造就她,将来让她去复夫仇吧!”

  邢洁想了一下才坚决地道:“晚辈先前为神骑旅中人,不知能否追随太公,伴着白姑娘!”

  白太公望了她一眼道:“姑娘也认识韦光吗?”

  邢洁脸色微红一下,口气仍是十分坚定地道:“晚辈在神骑旅总坛与韦公子仅数面之缘,虽然心仪韦公子气度超人,但公子与白姑娘己有白头之盟,晚辈自惭形秽,未敢对公子吐露寸衷,可现在……”

  白太公喟然长叹道:“你跟珠儿一样都是个痴女孩子,要不然你也不会舍死进来了,也罢!我答应你给珠儿作个伴儿吧!今后的日子可寂寞着呢!”

  邢洁跪下叩首道:“谢谢太公收录!”

  白太公轻叹一声,伸手拉起邢洁,回身如飞而去。

  地底掀起一片震动,连长城都摇撼了,那条蜿蜒在群山怀抱中的长蛇好似复活了,经过一阵扭动后,又归于沉寂。

  轰动一时的广成子陵墓,就这样深埋地下了。

  流光如矢,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中似乎过得很平静,可是有一个沉重的阴影始终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神骑旅还在长白总坛,销声匿迹,杜念远始终没回来,祝家华暂时摄领着帮中的事务,外有公冶勤主持一初,里面有凌寒冰与孙霞支持着!易水流回来了,变得很沉默,在八达岭生还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大家都在等待着一件震天的大事。

  那件事终于发生了,始源于朱兰与韦珊在永定河畔的遭遇!

  心怀惆怅的朱兰只与韦明远短聚了一阵,立刻分手了,虽然她得知韦明远与杜素琼并未葬身洞中,可是这两人的消息始终如石沉大海。

  在神骑旅住了一阵,她又带着韦珊离去了,她要出来再找寻韦明远,她希望能再见他一面,虽然她知道无法渗入到韦明远与杜素琼的生活中去,但是她仍想见他一次!

  他了解韦明远不是个畏缩的人,以前没有屈服过,今后也不会,那他们在八达岭下的墓穴中幸逃残生之后,他一定会再出来的。

  他一定会再出来勇敢地面对他的敌人,不管这敌人是多么强项。

  这一天母女二人正在欣赏芦沟桥畔的夜月。

  朱兰斜倚着桥栏,望着桥下粼粼的微波,忍不住吟道: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见长江送流水……”

  韦珊分染了她的悲哀,忍不住低声道:“娘!这是无定河,不是长江!”

  朱兰抹去眼角的一点清泪轻叹道:“我知道!只要是水是月,它们就会了解我的哀愁,并不一定是什么地方。”

  韦珊伤感地叫了一声,也跟着低吟道:“谁家今夜孤舟子?

  何处相思明月楼?”

  朱兰脸色动了一下,突然有些激愤地道:“孤舟子!明月楼!你爸爸不是个飘泊在外的孤舟游子,我也不是个独倚栏杆,数尽归帆的怨妇,可是你父亲却撇下了我,让我尝尽了寂寞的滋味!”

  韦珊有些意外地道:“娘!爸爸跟杜姨姨在一起,您是否恨他们?”

  朱兰悠悠地一叹道:“不!我不恨他们,我也不该恨他们,他们给我的已经不少了。”

  韦珊用手指着河水道:“娘!看开一点吧!春江潮水连天平,空际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也许爸爸跟杜姨姨正像我们一样,看着江月想念着我们,他们不是那种绝情的人,把我们忘得远远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对面桥上来了两个人影,移动很快。

  渐渐走近时,她们才发现这二人正是在白家屯上曾经一晤,而后翻脸成仇的柳家兄弟,柳大木的两个儿子——柳树、柳林,他们好似在匆匆地赶路,见到她们母女后,立刻就站住脚步,柳树哈哈一声狞笑道:“韦夫人,巧极了,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见面,二位真好雅兴。”

  朱兰微微一惊,勉强维持住表面的乎静道:“二位世兄好,二位追随令尊进人广成子陵穴,居然无恙而还,实在可喜可贺。”

  柳树狞笑道:“夫人不必客气,敝兄弟还算命长,不但没有丧命,而且还得了些小小的遇合,只是令郎可太惨了,竟落个尸骨无存。”

  朱兰脸色大变道:“这话当真?”

  柳树大笑道:“我何必骗你!教主到处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因此判断他必是落在化骨风穴中,订下了那么一房娇滴滴的媳妇,竟然无福消受,只能怪他的命太薄了。”

  朱兰听他说得不干不净,又怒又悲,厉声喝道:“你也算是书香子弟出身,怎么说话连个市井匹夫都不如!”

  柳树狞笑道:“我无须对你客气,记得我父亲在白家庄的最后赠言吗?对你们韦白两家的人,我们是仇深如海,要不是教主拦着,我们早就出来找你们了,今天适逢其会,你们送上门来,可见是天意也不容你。”

  朱兰脸上笼起一层严霜道:“你们想怎么样?”

  柳树阴笑道:“很简单!你儿子拗断我一根手指,他死了,这笔账算到你们头上,每个人赔我一条胳臂算了。”

  朱兰厉声道:“无耻狂徒!你敢!”

  柳树大笑道:“为什么不敢!凭你们那点技艺,我要是在第二招才折断你们的胳臂,就算输了!”

  朱兰怒不可遏,铮然拔出腰间长剑,傲然地叫道:“小辈!你上吧!”

  柳树冷笑道:“大爷懒得费神,你自己送上来吧!”

  朱兰怒道:“韦家与梵净山从来没有先出手的招式!”

  柳树道:“江湖已不是昔日的江湖,那时是你们韦家的天下,现在可得改改行情,再强如韦明远,在教主手下也没走过一招……”

  朱兰突然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的教主是谁?”

  柳树大笑道:“这倒是你的运气,你是第一个知道教主的人,教主就是广成子陵穴中的主人,刻下神功大成,始创至尊教……”

  朱兰一怔道:“为什么要叫这么名字?”

  柳树哈哈大笑道:“秦教主一代天人,举世无匹,数之天下,惟其独尊。所以才引用此名,教主是他,教祖也是他,最近他就要昭告武林,要他们都来朝见。”

  朱兰怒道:“狂妄一匹夫耳,怎能今天下人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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