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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邢洁面有难色,道:“请公子原谅,我的职务是在此地巡守,不奉召也不准入见,再者此地十分隐秘,我泄漏了夫人的行踪已是违法之事,公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是一样,夜色已深,公子还是回去安息吧!”

  韦光初是一怔,慢慢地才道:“既是如此,我不再打扰。姑娘也请休息吧!”

  邢洁苦笑道:“我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一直要等到天亮才有人来接班呢!”

  韦光讶然道:“此地四处警卫森严,何必还多此一举呢!神骑旅威名四扬,还怕有人来捣乱不成?”

  邢洁轻叹道:“夫人坚持如此安排,必然有她的深意,神骑旅声威虽大,仇家也多,尤其是群雄大会在即,应该谨慎一点。”

  韦光接着道:“我们一路行来,并没有听说群雄大会的事。”

  邢洁微笑道:“这事情并不公开,可是所有知名一点的好手,夫人都已具函通知了,到时候夫人将宣布一件武林大事。”

  韦光一惊道:“什么大事?”

  邢洁略变脸色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还望公子见了夫人不要提起,否则我可担罪不起!”

  韦光想了一下道:“我绝对不提,姑娘放心吧,我要走了。”

  说完微一点头,返身朝林外走去,邢洁又叫道:“公子!”

  韦光立定回身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邢洁脸上又是一阵飞红,半晌才道:“没有什么事,公子以后最好晚上不要随便出来,此地到处都是机关埋伏,公子纵然神功盖世,万一不小心……”

  底下的话她又不说了,眼中却射着火般的情意。

  韦光有点怕她的眼睛,连忙避开正眼道:“我知道了,谢谢姑娘关心。”

  说完他快步走了,身后还听得一声微微的叹息。

  顺着来路走了一阵,忽然他瞥见一个人影向这方急速地行来,身法快得出奇,不禁心中又是一动。

  照这人所表现的功力,远在神骑旅所有人之上,此人夤夜急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心中电火似的闪过一个疑问,立刻将身形闪在一株大树后面,刚一定身,那人已滑了过去。

  就是那匆匆一瞥的印象,已使韦光惊疑不止,在月光中他只觉得那人的脸苍白得有点怖人。

  那人来到林前,似乎为地上残碎的木偶所惊,立定了脚步,以一种极为难听的腔调叫道:“谁在值勤?”

  林中传出邢洁的声音道:“旋风使者!”

  那人再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有高手进来了?”

  邢洁道:“不是!是首领的弟弟误行到此。”

  那人惊道:“首领的弟弟!是怎样的一个人,有这份功力!”

  邢洁不耐烦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的任务完成了。”

  那人举起手中的一个布包道:“天下没有我做不了的事,夫人在吧?”

  邢洁道:“在!就等你去复命呢!今天是右七左五。”

  那人答应一声,身形左转右转,闪入林中不见了。

  韦光在暗中听他们这一番奇怪的对答,心中更是惊疑不止,而且产生了许多疑问。

  从他们的对话中,证明了这人也是神骑旅的一分子,被派出去担任一项工作,现在回来复命。

  杜念远究竟有多大神通,能驾驭这么一个高手。

  他手中的布包又是什么东西?

  那“右七左五”又是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对前面两个疑问仍是不得要领,末一句话倒是想通了,右七左五,分明是进入林中的方法。

  那人在入林时,身形左右迂回前进,所谓右七,必是树木的次序,这林子是按照奇门阵图设立的,而且变化很多,每天可以自由控制活门,如此若非预知口诀,当令人定难越雷池一步。

  想到这儿,他一面对杜念远的巧妙心思发出由衷的钦佩,一面却更加深对林中的好奇。

  他很想追去探上一探,可是邢洁守在那儿。

  又深思了片刻,他突然拔起身旁的枯木,使劲对林中掷去,只听见籁籁一阵微响,且有几个火光冒出。

  韦光心中又是一骇,知道那段枯木已经触动埋伏了,假若是一个人贸然前撞,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接着他又听见邢洁的声音厉叱道:“谁?”

  枯木当然没有回答,韦光在耐心等待着。

  又过一会,果然邢洁的身形闪了出来,向着坠木的地方走去,韦光趁这个机会,飞快地闪入林中。

  紧记着右七左五的口诀,他学着刚才那人的方法,绕着树向前行去,林中一片漆黑,只有他的前路闪着微光。

  韦光更骇然了,他对阵图之学并不陌生,因为在梵净山中也有着不少布置,杜念远也是那儿出身的。

  可是这一片林子中却藏着更深奥的学问,若是不先知道口诀,若他不是梵净山出来的……

  两者缺其一,他就会无声无息地被毁在这片树林中。

  战战兢兢地朝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看见一所孤立的屋宇,窗上射出微弱的灯光。

  “这一定是议事堂了!”

  他心中不禁有一点兴奋,也有些紧张。

  那个人也刚刚走到门前,显见他在阵图之学上是个门外汉,即或功力再高,即或已知诀窍,他还不敢走快。

  那人叩了一下门,门里传出杜念远的声音道:“哪一个?”

  那人恭道:“端木方复命。”

  杜念远再道:“进来。”

  那人推门进去了,韦光又卧倒身躯,蛇行到窗子下面,慢慢地探起身子,在隙缝中望去。

  那是一所不大宽敞的厅堂,安排了七八个座位,可见此地只有十分重要的人才可入内!

  杜念远端坐在上首,旁边空着一张位置。

  下首左边是祝家华,右边是徐刚和另一个中年男子。

  那自称端木方的人进来后,朝杜念远作了一躬道:“参见夫人。”

  杜念远微微一点头道:“你回来得很快。”

  端木方苦笑了一下道:“老奴不敢不快。”

  杜念远得意地一笑道:“你很怕死。”

  那人困窘地站着,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杜念远轻轻一挥手,那中年男子站起来,递给端木方一颗药丸。

  端木方一把抢过咽了下去才笑道:“今天怎么换了公冶先生了?”

  杜念远微笑道:“狼子野心,我不得不提防你一点,所以要每天换人,你就是想弄狡猾,也无法在事前捣鬼。”

  端木方尴尬地一笑道:“夫人实在是多心了,老奴在到达此地后,眼见夫人一切设计布置行事,衷心钦服无已,绝对不会叛变了。”

  杜念远冷笑道:“你别说得好听了,上个月你还想偷偷制服家华逼解药呢,这一阵要不是怕药性发作,你会回来得这么快吗?”

  韦光在外听得又是一惊,他知道这个名叫端木方的原来是受着毒药的控制,所以才如此服从。

  心中对杜念远的行事不觉起了一层莫名的凛惧!

  杜念远等端木方服下药丸后才问道:“人头取来了?”

  端木方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两颗血淋淋的首级,杜念远审视了一下,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长笑。

  韦光在窗外被那阵笑声震得汗毛直竖。

  第一是他在笑声中听出杜念远的功力进展到超出他想像的深厚,其次他从笑声中也体味到一种极端的残忍……

  笑声未绝,韦光突然感到后项一凉,连忙回头看时,一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是邢洁冷若秋霜的脸。

  韦光骇然正想开口,邢洁突地伸出一只手,掩住了他的嘴,然后再附着他的耳朵,以极细微的声音道:“别叫!出了一点声音,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韦光果然没有出声,邢洁才放开手,扯着他的衣服,示意他赶快离去,韦光却倔强地不肯动。

  邢洁脸色变了一下,最后还是缓和了下来,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收回了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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