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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向飘然点头道:“是的!我们是无意间发现此地,静妹立刻就爱上这儿了,十七年中我只下山过两次,那是替静妹搜罗这些小动物去的,离开泉侄后,她一直郁郁寡欢,我怕她太寂寞,所以找些小兽小鸟来给她解闷。”

  庄宁深思良久才道:“也许我是错了,你们比我懂得爱。”

  向飘然高兴地道:“大哥!您不很我们了?”

  庄宁苦笑道:“我早就不恨你们了,你们都该知道我从未恨过人,即使是你们那样对我,我也不会恨的。”

  向飘然感动地道:“是的!大哥一向讲究恕道,兄弟衷心佩服。”

  庄宁轻叹道:“事实上你们并没有错,错在我们的身世。”

  向飘然随之唏嘘!庄宁突然又道:“拿出你的灵蛇杖来!”

  向飘然一怔道:“大哥!做什么?”

  庄宁道:“我们需要较量一场,我们本身的恩怨不谈了,祖上的血仇不能不算,否则我无以对暴死的三代祖先!”

  向飘然骇声道:“大哥!这是何必?冤家宜解不宜结!”

  庄宁正容道:“你我俱为人子,这种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决定!”

  向飘然想了一下,毅然拔出灵蛇杖道:“是的!大哥,我欠你三代血仇,应该补偿你的。”

  庄宁沉重地拔出长剑,振腕挺直刺去,向飘然基于本能,举杖朝外一封,杖身朝剑上磕去。

  庄宁的剑势忽变,剑尖巧妙万分地在杖缘滑过去,刚触到向飘然的衣服,立刻又抽了回来。

  向飘然只觉肩头一凉,低头一看,衣衫已经被划破了,肌肤也被刺穿一个小洞,血迹隐隐渗出。

  易静惊呼一声,立刻过来问道:“飘然!你怎么样?”

  向飘然安慰地笑笑道:“没关系!只伤到一点浮皮。”

  易静愤然地返头朝庄宁怒视,庄宁叮然一声,将长剑丢在地上,废然地长叹一声,望着易静道:“一剑见血,我可以稍告祖先地下之灵,现在随便你们怎么办,杀我也好,打我也好,我绝不回手!”

  向飘然感动万分地拾起长剑,跪献给庄宁,哽咽道:“大哥!谢谢您……”

  庄宁收回长剑,嚏的一声,割下自己的袍袖。

  众人愕然惊顾,不知他此举何意。

  庄宁把抱袖丢在易静身前黯然地道:“这件袍子还是你的手泽,多年来我一直穿着它,今天当着这么多的人,我割袍断情,你们名正言顺地做夫妇吧!”

  易静面容骤变,忍不住又痛哭失声。

  其余的人也非常感动,韦明远尊敬地道:“庄兄恩怨分明,不愧大丈夫气概,小弟佩服得很!”

  庄宁苦笑一下,转头向向飘然道:“我们旧仇已了,新嫌未结,你将如何处理?”

  众人又是一怔,向飘然讶然道:“大哥!我们还有什么新嫌?”

  庄宁道:“端木方是你的祖先,可是他现在又是一个复生的厉魃,杀人无数,作恶万般,我势必除他不可!”

  向飘然熟思有顷,慨然道:“兄弟的祖先已成死人,这端木方只是一个厉魃,大哥除之何妨,必要时兄弟也愿尽一份力量。”

  庄宁惊然动容道:“好兄弟!大义灭亲,不过他倒常是……”

  向飘然不待地说完,立刻接口道:“兄弟的先祖在嫁到向家后才告降生,因此兄弟理应继续姓向,这端木二字,兄弟并不愿复姓!”

  庄宁握着他的手摇了一下道:“好兄弟!今后咱们还是好弟兄,不过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着手了,你还是陪着弟妹在这儿静静地安享优游岁月吧!”

  他说到弟妹二字,神情微异,向飘然感慨交并,身不由主地又跪了下去,庄宁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转对韦明远道:“大侠不妨在此等待令郎痊愈,兄弟想带着小儿先行离去一步,免得又被那恶魃逃逸了踪迹。”

  韦明远知道他不愿在此久留,以免触动情怀,遂也道:“庄兄请多小心一点,在下随后就来。”

  庄宁微笑道:“大侠不必心急,恭喜大快与杜山主重逢,父子又得相聚,正应该好好团叙一番!兄弟在前途做下记号就是……”

  韦明远双手一拱道:“在下定然尽速赶来,追随庄兄。”

  商渔也道:“老夫在此亦无事了,愿追随庄兄一行。”

  庄宁笑着颔首,然后对庄泉道:“向你娘告辞!记住,她始终是你母亲。”

  庄泉走前一步道:“娘!孩儿去了。”

  易静泪眼婆娑,抚着他的肩头哽咽道:“泉儿,原谅我!我不是个好母亲,也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你爹是个伟人,好好地跟着你爹吧!”

  庄宁与商渔已经动身了,庄泉连忙推开易静,又望了满脸迷惘的黄英一眼,毅然地追在后面而去。

  易静与向飘然直等他们的身形在谷口消失之后,才恍然若失地回过头来,地下的韦纪湄已经蠕蠕作势……

  是静谷中的第二天。

  依然是鸟语花香的醉人景色,谷中静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事情似的,风也轻柔,水也轻柔。

  向飘然与易静在畦间摘果,为这些不速之客准备午餐。

  韦明远与杜素琼在一块大石上依偎谈心,叙诉着别后的一切,萧萧自发并不影响他们深浓的情意。

  忽然宇文瑶满脸寒霜地跑了过来,杜素琼奇问道:“公主,纪湄呢?”

  宇文瑶的眼眶中含着泪珠道:“走了!”

  韦明远听得一跳道:“走了?上哪儿去了?”

  宇文瑶颤着手递上一张字条,韦明远连忙接过,只见上面神采飞扬地写道:

  “父亲:

  “不肖儿行矣!此次得重获身世之谜,虽不复忆悉往日天伦乐趣,然心中铭慰,实非笔墨所能形容!儿行时因见大人与杜姨欢谈甚洽,故不忍惊动。

  “除成势在必行,大人毕生为人奔波,未尝一日安顿,幸得此地仙境,不妨向主人略借一席之地,安享余年,大人与杜姨情可感天,今后白头双修,武林永传佳语,浮生有限,盼大人永抛尘事,除成之举,由儿代任可也!

  “再者儿尚杜念远活命之德,亦须前往一报……”

  韦明远看后不禁废然长叹道:“这孩子简直胡闹,怎么不声不响就跑了。”

  杜素琼转问宇文瑶道:“公主,你不是守着他的吗?”

  宇文瑶含泪道:“我到洞里去洗个澡,叫黄英守着他的,谁知他突然点了黄英的穴道,一个人就跑了。”

  杜素琼再问道:“那么黄姑娘呢?”

  宇文瑶道:“她自己解开了穴道,在桌上刻下‘我追他去’四个字,跟在后面也走了,我发现时,他们大概都走出很远了……”

  韦明远皱眉道:“黄姑娘追去干吗呢?”

  宇文瑶道:“黄英为了他,断绝了对庄泉十几年的竹马情谊,放开祖仇不顾,甚至于甘心受我的支使,就是想我能容下她……”

  韦明远长叹道:“冤孽!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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