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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吴云凤脸色一整,寒着声音道:“二环之赐,终身铭记,异日相逢,便是你我决死之日。”

  韦明远在那儿发怔。

  躺在地下的萧环却冷笑道:“哼!说得真好听,方才那一把冰魄神砂,若不是我挡住了,我师伯早就一命呜呼,何必还待诸异日。”

  吴云凤走到她面前,以怪异的声音道:“小妹妹!你对男女之事,体会还不够深刻,刚才我看他挡第一颗穿月弹之时,就知道他难逃第二次满天花雨,与其让人家杀死他,还不如由我动手的好……”

  说完连头也不回,一直地走了。

  韦明远仍是呆呆的站立着,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在奇怪着:“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女人?”

  空气在沉闷中,忽然萧环痛苦地呻吟一声。

  这一声将韦明远在失神中拉回,忙趋至她身前道:“小环!你觉得怎么样?”

  萧环痛苦地扭曲一下,低声道:“师伯!没什么,我就是冷得难受。”

  韦明远知道这是冰魄神砂的寒毒开始发作了,明知衣服无效,但仍下意识地从身上脱下大擎,为她披上。

  身后有脚步声,韦明远知道是碎心人与松木过来了。

  当他站起身子,二人已在半丈外停下。

  松木冷冷地道:“韦大侠!你还有一场要打呢。”

  韦明远看一眼萧环道:“很抱歉,敝师侄女受伤待救,二位能否将时间留诸异日?”

  松木大笑道:“过了今天,上哪儿再去找你落单的机会?”

  韦明远大怒道:“原来你们存心在今天要杀死我。”

  松木微笑道:“此事在韦大侠刚到之时即己说明,大侠怎么到现在才明白?”

  韦明远脸色微变,想了一下道:“你们认为联手进攻,就必能置我于死地?”

  碎心人亦微微一笑道:“你只比我高一筹,松木道长却与我差不多,我们二人合起来,你大概很少机会再生离此山。”

  韦明远尚未答话,萧环在地上将拈花玉手递出道:“师伯!用这个就不怕他们人多了。”

  碎心人脸色微变,嘿嘿干笑道:“这本来是我的东西,被陈艺华那个贱人骗去了,现在你又用来对付我,哈哈!姬子洛!我拜受你之赐真是太多了。”

  韦明远神色愤然地取过“拈花玉手”递向碎心人道:“东西你收回去,可是不许你再侮辱到我的师父师娘。”

  碎心人望着他,似乎不相信韦明远会这么大方,迟迟的未曾去接。

  韦明远却不屑地将抽花玉手朝他面前一掷,入地半尺,足见“拈花玉手”之坚利。

  萧环惊道:“师伯!您让利器,今日我们岂非俱是死数?”

  韦明远慨然长笑道:“死生自有命耳!何足惧一死。”

  这短短的两句话说得豪气四溢,萧环默然不作声了。

  碎心人喜滋滋地从地上抬起拈花玉手道:“小子!你可准备好了?”

  韦明远微微一笑,举掌轻轻地朝地下一拍。

  他此刻的功力已至无色无相的纯精之境,这一信手一挥之际,“太阳神抓”之功,已经无声无息地发出。

  他的手心仍作白色,击出的掌风却是红色。

  那股红光触到地面,并未引起轰然大响。

  黄沙的地面一点也未起波动,那细沙却受一股巨热所炙,慢慢地滚成浆液!

  韦明远神色庄重地收裳道:“以你们二人联手,能抵过这一击否?”

  松木脸色如土,似乎不相信他的功力能臻斯境。

  碎心人则嗫嗫地道:“小子!你怎么又精进了许多……”

  韦明远淡笑道:“这得感激令尊,他又输给我一甲子的功力。”

  碎心人与松木俱备一声长叹,废然不语。

  韦明远一声不响,回身抱起萧环,走出十几丈远才道:“开派之日,二位若是仍愿前来,在下依然竭诚欢迎,今后为敌为友,任凭二位自主,在下有事在身,请恕不多作奉陪了。”

  语毕就在二人惊诧目光中,飘然而去了。

  西行的途上。

  长江的客舟上。

  舱外,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舱内,人也黯然!灯也黯然!

  韦明远以肘支颐,脸上满是忧色。

  萧环身拥重裘,躺在船榻上,牙床犹自格格地响。

  一阵强风吹过,船晃了一下,灯光也晃了一下。

  萧环略有知觉,在榻上嗯了一声。

  韦明远急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小环!你还好吗?”

  萧环颤着声音道:“我冷极了,连骨髓都好像冻了起来,师伯!今天是第四天了吧?”

  韦明远凄然无语。

  萧环乃又道:“要是那女人说得不错,我大概还有一天可活……”

  韦明远哽咽地道:“小环!别那样说,只要一到峨嵋,我马上替你找药去。”

  萧环凄然一笑道:“风雨阻舟程,四天还走不到一半,只怕等不及到峨嵋了。”

  韦明远默然无语,萧环忽又幽幽地道:“师伯!您不会怪我吧?”

  韦明远道:“傻孩子,你有什么地方使我怪的呢?”

  萧环道:“我偷偷的拿了天香遗宝。”

  韦明远柔声道:“那本来是周正的东西,你不拿我也会取还他的,何况你还用来替我挡了一关,而且自己又伤成这个样了……”

  萧环苦笑道:“您不怪我,我就放心了,我就是怕您生我的气,本来我谁都不想见了,可是在武当山下见了您之后,又忍不住偷偷地跟了来。”

  韦明远长叹一声道:“你这孩子老是在我意料不到的时候出现,而且每次都意外地救了我。只是这一次可太苦了你了……”

  语中凄涩,隐有泪意。

  萧环满足地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我高兴这样做,只是以后您可得自己当心了,我是再也没有办法在意外中替您尽力了。”

  韦明远一阵激动,握住她的柔荑,触手冰凉,他的心也凉了,黯然道:“你干吗要这样呢!孩子!你多傻啊!”

  萧环道:“您初掌天龙重任,还有许多伟业待创,当然不能轻易死去……”

  韦明远道:“不!不是这意思,那砂打在我身上,不会像你这么严重,因为我练的是‘太阳神功”对阴寒的抗受力强多了……”

  说此到处,心下突然一动,忙用手按住她的额角道:“小环!这样是否舒服一点?”

  萧环点点头,轻轻地道:“可是冷得最厉害的是我的心口,我的心像已成一块冰了……”

  韦明远略一迟疑,才伸手解开她的衣襟,露出洁白的胸膛,然后迅速脱去自己的上衣,便两胸相贴,默运太阳神功,使那股热力,透于丹田之外,传送过去。

  萧环初是一惊,继而闭上眼睛,享受那片刻温柔。

  时间在默默中渡过,风雨之势未过,且更形猖撅。

  但是萧环的脸却在苍白中透出一丝红晕,疲软的双手也有了一点力气,缓缓地举起,慢慢地抱着韦明远的肩膀。

  韦明远心中一动,但是只见萧环的眼睫毛上,犹自挂着两大滴泪珠,只好微微一叹,由她去了。

  又过了良久,萧环抬起头,睁开眼睛一笑道:“师伯!我现在好多了。”

  韦明远放开她,替她将衣襟扣好道:“我发现这疗法太迟,以致你寒毒钻入骨髓,不然就用不着上峨嵋去找神猴的肝了。”

  萧环突然道:“师伯!从今以后,您能否不再叫我孩子?”

  韦明远一惊,心中固其了然,口上仍是道:“当然可以,你已经长大了,我是叫惯了嘴,以后我注意就是。”

  萧环黯然地道:“我不是那意思,师伯!您记得吗?第一次我们见面时,您用三颗竹屑点住我的穴道,那三个竹屑我还保存着。”

  说着在贴身的小祆中取出一个布袋,在布袋中倒出三节小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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